晨光透過醫(yī)療室半透明的墻壁滲入，將她的睡顏鍍上一層柔金色的光暈。

那光線如同液態(tài)的黃金，沿著她挺翹的鼻梁滑落，在睫毛末端凝結(jié)成細(xì)小的光珠。

她的整張臉都浸在晨光里，干凈得能看見空氣里浮動的塵埃為她籠上一層閃爍的紗，連投在墻上的側(cè)影都是美的，輪廓被光線描摹得如同古典油畫里用金箔貼出來的天使。

她翻了個身，睫毛便撲簌簌抖落細(xì)碎金光，在臉頰上投下扇形的陰影。

唇間漏出小貓似的呢喃，粉色的唇瓣微微張開又合攏，像是要訴說什么秘密。

散落的黑發(fā)鋪在枕上，有幾縷調(diào)皮地纏在頸間，襯得肌膚越發(fā)瑩潤如玉。

夢里，她穿著熟悉的白色實驗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分子結(jié)構(gòu)圖隨著她的操作不斷變換形狀。

警報聲突然刺耳地響起，紅色的警告詞在屏幕上閃爍，而她的指尖離那個能拯救千萬人的解藥公式只差最后幾個字符——

沈知意猛地睜開眼睛，額頭上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她的手指還保持著敲擊鍵盤的姿勢，卻在現(xiàn)實中只抓到了虛無的空氣。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上面流動的藍(lán)色光紋提醒著她身在何處。

她的意識還停留在那個充滿試管碰撞聲的實驗室里，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同事們的呼喊。

“啊...”

她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乜谀欠N緊繃感卻揮之不去。

多久沒睡過這樣一個完整的覺了？

在研究所的三年里，為了趕制解藥，她每晚都只能淺眠，而最后那段逃亡的日子，更是連閉眼都成了奢侈。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口袋，那里本該裝著那個小小的U盤——存儲著她多年心血的解藥研究數(shù)據(jù)。

指尖觸到的卻是柔軟光滑的面料，這才猛然驚醒。

對了...U盤......

那個裝著她們?nèi)垦芯繑?shù)據(jù)和病毒解藥公式的U盤，她用命換來的東西。

沈知意一骨碌爬了起來，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她環(huán)顧四周，銀白色的醫(yī)療室、懸浮的全息投影、流動著數(shù)據(jù)的光壁——這一切都在提醒她，自己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時代了。

這個認(rèn)知讓她胃部一陣絞痛。

“美麗的雌性，你醒啦?！?/p>

小Q清脆可愛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沈知意低頭，這才注意到一個約莫一米高的機器人正站在床邊。

它的頭頂剛好與床沿齊平，圓潤的外形像個倒置的梨子，通體是柔和的珍珠白色，正面嵌著一塊顯示屏，此刻正顯示著一個眨著星星眼的萌萌顏文字。

又來了。

沈知意有些不解地皺起眉頭：“為什么你們總強調(diào)‘雌性’這個詞？”

小Q的顯示屏上出現(xiàn)了一個困惑的表情。

“因為‘雌性’是更準(zhǔn)確的生物學(xué)分類，而且...”它的聲音突然降低。

“根據(jù)《帝國雌性保護法》第137條規(guī)定，所有公共服務(wù)單元必須優(yōu)先識別并特別照顧雌性的需求。”

沈知意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或許你可以換個稱呼？”她果然還是不太適應(yīng)萬年后的世界啊。

“好的主人?！毙的顯示屏立刻切換成一個敬禮的表情「(｀?ω?′)ゞ」，“指令已更新！”

沈知意嘴角抽了抽。

主人這個稱呼也沒好到哪去，但總比“雌性”強些。

況且對方只是個機器人，稱呼什么的...大概不必太較真。

“主人，需要現(xiàn)在為您準(zhǔn)備早餐嗎？今天的菜單有——”

“等等，”沈知意打斷它的話，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你們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有沒有找到別的東西？”她試探道，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被單。

小Q的顯示屏變成了思考的顏文字「(。-`ω′-)」，“主人，我們發(fā)現(xiàn)您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東西?！彼ｎD了一下，顯示屏上出現(xiàn)一個小心翼翼的表情「(′?_?`)」，“需要我們再去搜查一下嗎？”

沈知意的心沉了下去。

她早該想到的，穿越時空這種超自然事件，怎么可能還帶著隨身物品...

“...不必了?！彼p聲說，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失落。

那么多年的研究全都沒了啊。

她在實驗室里沒日沒夜地工作，犧牲了所有社交生活，那些數(shù)據(jù)承載的不僅是科學(xué)成果，更是她多年來的全部心血。

沈知意又躺了回去，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盯著天花板上流動的光紋，眼睛發(fā)酸。

此時墻壁突然變得透明，向兩側(cè)滑開。

這個未來世界的門設(shè)計總是讓她猝不及防——沒有把手，沒有鉸鏈，甚至看不出哪里是門。

只是一面完整的墻突然分開，像被無形的手撥開的水簾。

朱利安站在門口，陽光般的笑容照亮了整個房間。

他今天沒穿正式的軍裝，而是一件深藍(lán)色的緊身制服，完美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銀白色的短發(fā)有些凌亂，像是剛急匆匆地跑過什么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在晨光中呈現(xiàn)出清澈的冰藍(lán)色，像是融化的冰川水。

“早上好，睡美人！”他歡快地打招呼，手里拿著一個金屬盒子，“終于獲準(zhǔn)來看你了。我哥那個控制狂，非要等醫(yī)療AI給你開‘健康證明’才讓我進(jìn)來?！?/p>

沈知意忍不住笑了。

朱利安的活力像是會傳染一般，讓她暫時忘記了之前的低落。

“這是什么？”她指著那個金屬盒子問道。

“驚喜！”朱利安神秘地眨眨眼，冰藍(lán)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孩子般的興奮。

他將盒子放在床邊，動作輕巧得像是在放置什么易碎品，“邊境站剛送來的補給品。我想著你大概吃膩了艦上的合成食品，特地給你拿了點好東西?！?/p>

他打開盒子，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幾塊棕色的...餅干？

看起來比艦上的食物原始多了，表面還有不均勻的烤制痕跡，邊緣有些焦黑，卻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這是...？”

“真正的食物！”朱利安驕傲地宣布，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用小麥粉、雞蛋和...呃，某種甜味劑做的。據(jù)說是按照古地球配方制作的。嘗嘗看！”

沈知意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熟悉的面粉和黃油味道在口腔中擴散。

這確實是真正的餅干，雖然烤得有點過頭，但比那些營養(yǎng)均衡的未來食品美味多了。

那種質(zhì)樸的味道讓她眼眶發(fā)熱，仿佛一瞬間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好吃嗎？”朱利安期待地問，身體微微前傾，冰藍(lán)色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沈知意點點頭，突然有些感動。

在這個陌生的未來世界，能嘗到一點過去的味道，哪怕只是一塊普通的餅干，也讓她感到一絲慰藉。

“謝謝，我很喜歡?！彼嬲\地說，聲音比平時柔軟了幾分。

朱利安的笑容更燦爛了，正要說什么，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那聲音冷得像極地的寒風(fēng)，讓室內(nèi)的溫度仿佛瞬間降了幾度。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諾克斯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那里，高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整個門框。

他今天穿著全套墨藍(lán)色軍裝，銀白色的長發(fā)整齊地束在腦后，露出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與弟弟不同，諾克斯永遠(yuǎn)像覆著一層冰，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右眼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為這張冷峻的臉平添了一絲難以言說的魅惑。

“朱利安，”他的聲音比冰山還冷，“會議十分鐘后開始?！?/p>

“知道了，哥?！敝炖财财沧欤D(zhuǎn)向沈知意時又恢復(fù)了笑容，“別被他嚇到，他就這副德行對誰都一樣。”

諾克斯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那顆淚痣隨之微微移動。

他的目光掃過沈知意手中的餅干盒，又回到弟弟臉上，冰藍(lán)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隨意給雌性投喂食品，你忘了十年前的教訓(xùn)？”

朱利安的表情突然變得嚴(yán)肅，挺直了背脊：“這些餅干經(jīng)過了三重掃描，絕對安全?！?/p>

他頓了頓，聲音堅定了幾分。

“而且，她不是那種人?！?/p>

“不是那種人？”諾克斯冷笑一聲，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你是說一個來歷不明、基因異常、還砸穿我們防護罩的‘雌性’？你的判斷力讓我擔(dān)憂，朱利安。”

沈知意感到一陣刺痛。

諾克斯說“雌性”這個詞時帶著明顯的嘲諷，仿佛這是個骯臟的標(biāo)簽。

她放下餅干，直視那雙冰冷的眼眸：“我可以不吃?！?/p>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房間里的溫度似乎驟降了幾度。

諾克斯的目光像X光一樣掃過她的臉，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

“聰明的選擇?！?/p>

他淡淡地說，轉(zhuǎn)身離開前又補了一句，

——“朱利安，會議，現(xiàn)在?！?/p>

那語氣不容置疑。

朱利安歉意地看了沈知意一眼，冰藍(lán)色的眼眸中滿是無奈，匆匆跟上哥哥。

墻壁在他們身后閉合，房間里又只剩下沈知意和小Q。

“主人...”小Q小心翼翼地問，顯示屏上出現(xiàn)一個擔(dān)憂的表情「(′?_?`)」，“您還要用餐嗎？”

沈知意搖搖頭，突然沒了胃口。

她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明明長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諾克斯和朱利安的性格卻天差地別。

一個像冰，一個像火；一個戒備森嚴(yán)，一個熱情似火。

這種極端的反差讓她不禁好奇他們的成長經(jīng)歷。

“小Q，”她突然問道，聲音里帶著疲憊，“諾克斯為什么那么...警惕我？”

小Q的顯示屏上出現(xiàn)了一個猶豫的表情「(′?_?`)」。

“根據(jù)《信息保密條例》第37條，我無法透露指揮官的個人信息。但...”它的聲音突然變得更輕，“根據(jù)我的觀察，諾克斯指揮官對所有人都這樣，特別是對雌性。”

“特別是對雌性？”沈知意不解地重復(fù)，手指無意識地卷著一縷頭發(fā)，“為什么？”

小Q的顯示屏變成了一個閉嘴的表情「(×_×)」，“對不起，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回答權(quán)限。”

...他不會有厭女癥吧。

沈知意嘆了口氣，閉了閉眼。

小Q適時地調(diào)暗了室內(nèi)光線，讓環(huán)境更適合休息。

在陷入睡夢前的最后一刻，沈知意恍惚想著。

那顆淚痣在陽光下，其實還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