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深處傳來遠古的嗡，青璃的耳膜震得生疼。墜落時交纏的發(fā)絲在能量亂流中散開，太上老君的廣袖獵獵作響，像展開的屏障隔絕了部分風暴。她看見契約灰燼在虛空中重組，那些帶著檀香味的紙片燃燒著，卻詭異地拼湊出越來越完整的圖案。

"別看下面……"

太上的警告被突然爆發(fā)的金光吞沒。兩人下墜的軌跡突然扭曲，太極圖在腳下鋪展成無限延伸的平面，陰陽魚急速旋轉(zhuǎn)著將四周混沌染成黑白兩色。青璃鎖骨處的蓮印燙得驚人，一低頭就看見自己心口透出的光柱，與對面白發(fā)圣人衣襟里射出的金芒在空中交織。

記憶鏡像在太極圖上炸開。少年時期的太上在玉虛宮寒玉地面上，元始天尊的玉刀懸在他心口三寸處。畫面外的青璃突然捂住嘴——那個角度能清晰看見少年太上的睫毛在顫抖，但領(lǐng)下露出的后頸繃得直，像在忍受某種遠超契約約定的痛苦。

"道基為容器，情為鎖匙。"元始的聲音從鏡像里滲出來，每個字都帶著冰渣般的寒意，"待青蓮化形之日，便是混沌海解封。"

契約殘卷突然展開完整條款，血字在虛空中扭曲變形。青璃讀到最后一行時指尖發(fā)顫——那上面明明白白寫著締約者將永久喪失七情中的"喜"與"愛"。但鏡像里的少年太上突然，玉刀落下的瞬間，他嘴唇分明在動。

玉刀虛影穿透記憶撲面而來。現(xiàn)實中的太上老君猛地側(cè)身，道袍下擺翻飛間露出頸后那道延伸至脊背的疤痕。青璃突然明白為什么他總愛穿高領(lǐng)道袍——那疤痕邊緣還殘留著金色灼痕，正是超量承受混沌反噬的印記。

"你改了契約條款？"

太極圖突然劇烈震動。太上老君的道冠在能量風暴中徹底碎裂，白發(fā)散開的瞬間，青璃看見他耳后滲出細小的血珠。那些血珠沒有墜落，反而逆流著飛向兩人之間正在成型的并蒂蓮虛影。

混沌海的咆哮聲中，契約最后一行血字突然融化重組。新浮現(xiàn)的條款讓青璃瞳孔驟縮——"若承受自愿代償，締約者可取回情魄，但需承受雙倍混沌侵蝕"。幾乎同時，她鎖骨處的蓮印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低頭就看見自己心口的太極圖正在解體。

太上老君突然掐訣的右手僵在半空。他道袍心口位置的金紋開始崩塌，那些精心維持千年的封印寸寸碎裂，露出最深處裹著的一縷青光——那是青璃化形那日，他偷偷藏進道基里的一瓣蓮花。

"當年那刀..."他的聲音被混沌潮汐沖得支離破碎，右手卻精準抓住青璃手腕，"本來該落在..."

空間突然坍縮成奇點。青璃在窒息般的壓迫中看見無數(shù)記憶碎片從太上的白發(fā)間涌出——他在煉丹房刻完小像后咳血，卻用袖口仔細擦凈爐壁；他在三十三天外講道時嗅到蓮香，拂塵玉柄無聲無息裂開細紋。所有碎片最后都指向同一個畫面：少年太上將染血的半枚太極圖按進青蓮花苞時，眼角墜下的那滴金淚里，裹著的是情魄而非痛楚。

并蒂蓮虛影突然實體化。青璃本能地撲向道基崩塌的太上，鎖骨蓮印爆發(fā)的青光主動纏上那些潰散的金紋。混沌海在契約逆轉(zhuǎn)的沖擊波中沸騰，兩人被氣浪掀開的剎那，她看見太上老君終于不再掩飾的眼神——和記憶里少年時期一模一樣的火光，只是多了千年沉淀的隱忍。

"抓??！"

蒲公英精的精神印記突然在虛空綻放。青璃的指尖擦過太上散開的發(fā)梢，混沌海的怒濤卻將兩人徹底沖散。在入更深的黑暗前，她最后看見的是對方心口金紋中浮現(xiàn)的畫面——化形那日的青蓮睜開眼時，站在最前排的太上老君，道冠垂下的玉珠串正隨著劇烈心跳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