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逢·云深茶香里的玉人

暮春的云深不知處，梨花似雪落滿青階。我隨兄長溫晁踏入山門時，第一眼便見藍渙立在梨樹下，月白襕衫被春風掀起細浪，腰間佩劍「朔月」的銀穗子沾著幾片花瓣，映得他眉目如琢如磨。

「溫氏小姐，請隨我至靜室奉茶。」他抬手行禮，袖口露出的腕骨白如羊脂，指尖纏著極細的紗布——后來我才知，那是他每日卯時抄經(jīng)磨出的痕跡。靜室里飄著沉水香，他斟茶時手腕輕旋，茶湯在青瓷盞中泛起月牙般的漣漪：「此為明前龍井，小姐且嘗?！?/p>

我接過茶盞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握劍所致。他忽然指著我發(fā)間的茉莉簪：「此花雖香，遇風易謝?！拐f罷從袖中取出一枚白玉簪，簪頭雕著并蒂蓮，「以玉代花，可長久留存?！顾嫖覄e簪時，指腹擦過我耳后，帶著雪松般的清冽氣息。

二、情動·彩衣鎮(zhèn)的雨夜劍影

端午前的彩衣鎮(zhèn)突降暴雨，我抱著新買的香材躲在綢緞莊檐下，遠遠看見藍渙冒雨而來。他的青衫緊貼脊背，朔月劍的劍鞘上淌著水，卻將懷里的油紙包護得嚴絲合縫——那是我托他尋的古方香粉。

「快披上?！顾庀峦馀叟谖壹珙^，指尖觸到我濕發(fā)時迅速縮回，「街角有間茶寮，可去避雨。」雨幕中，他執(zhí)傘的手始終傾向我這邊，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雨中，卻專注地聽我講制香心得。路過兵器鋪時，他忽然駐足：「這柄香篆爐，與你的香囊很配。」爐身刻著云紋，恰似他劍上的紋路。

夜宿客棧時，我在廊下遇見他。他手里捧著個匣子，里面是曬干的茉莉花瓣：「聽你說茉莉浸油可制香，便摘了些?！顾夥杭t，將匣子塞進我手里便要轉(zhuǎn)身，卻被我叫?。骸杆{公子……可愿與我共調(diào)一爐香？」

燭火搖曳中，他袖管挽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劍疤。我們并肩坐在桌前，他按我教的比例撒入花瓣，指尖沾了些沉香粉，在燈下泛著微光。當合香的青煙裊裊升起時，他忽然說：「此香清而不冽，正如小姐心性?！?/p>

三、定情·寒潭邊的星劍之約

七夕前夜，藍渙約我至寒潭賞月。他換了身藏青勁裝，朔月劍垂著我新制的香穗，龍涎香混著他身上的松香，教人微醺。潭水如鏡，映著漫天星斗，他忽然指著北斗第七星：「那是搖光星，主姻緣?！?/p>

「溫氏女與仙門修士，怕是難有姻緣?！刮彝婵嘈ΑＫ麉s轉(zhuǎn)身直視我，眼中有碎星跳動：「我非迂腐之人，豈會因姓氏負了真心？」說罷從懷中取出銀絲纏枝鐲，鐲內(nèi)側(cè)刻著「渙」「寧」二字，「以銀為骨，以情為魂，阿寧可愿與我共佩？」

鐲子戴上腕間時，他的拇指碾過我掌心的繭——那是制香時握搗藥杵磨出的?！敢院竽愕南?，由我護著。」他的聲音輕如潭水，卻讓我眼眶發(fā)燙。遠處傳來更聲，他忽然拔劍起舞，朔月劍在月下劃出銀弧，與我的清心鈴音相和，恍若天成。

四、驚變·不夜天的血色盟約

射日之征的烽火燃至云深不知處時，我正在靜室為藍渙調(diào)制驅(qū)蚊香。溫晁的副將撞門而入，靴底沾著血跡：「小姐快走！宗主已下令攻山！」

我攥著未完工的香囊沖至山門，正見藍渙執(zhí)朔月劍立在石階上，白衣染塵，卻將溫氏鐵騎攔在丈外?！赴帲S我回靜室?！顾穆曇魩е鴫阂值念澏?，劍刃映著落日，泛著血光。溫晁的箭破空而來時，他旋身將我護在懷里，劍穗掃過我臉頰，帶著鐵銹味的溫熱——那箭頭擦過他左肩。

「藍渙！你竟敢為了這賤人……」溫晁的怒吼被劍鳴打斷。藍渙的血滴在我手背，他卻低頭對我笑：「別怕，朔月在，你便安全?！鼓切θ荼汝柟飧迫?，卻讓我想起他為我別簪時的溫柔，淚水奪眶而出。

五、離散·亂葬崗的斷鐲之痛

溫氏大敗后，我被藏在亂葬崗的廢窯中。每到月圓，總能聽見遠處傳來簫聲——是藍渙在吹奏我們合譜的《清商引》。我摸著腕間的銀絲鐲，想起他說「銀鐲不斷，此情不絕」，卻在某個暴雨夜，鐲子突然裂成兩半。

那日，小弟子冒死送來他的信，字跡力透紙背：「朔月已斷，心不可斷。待重鑄之日，必來迎卿?！闺S信還有半塊玉佩，是他親手磨制的「寧」字。我攥著玉佩貼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他刻字時的心跳。

六、重逢·云深冬雪后的素心

三年后，我以醫(yī)師身份隨聶氏上山。路過鑄劍房時，聽見鍛鐵聲如雷。推開門，藍渙正揮錘打制劍身，月白中衣被汗水浸透，露出手臂上新增的傷疤?！赴帯！顾а蹠r，錘聲驟止，眼中翻涌的情愫幾乎將我淹沒。

案頭擺著斷成兩截的朔月劍，新鑄的劍脊上刻著我的小字「寧」。他走過來，掌心的繭擦過我手背：「這三年，尋遍海內(nèi)玄鐵，只為讓朔月再護你周全。」他解下外袍，露出左肩上的舊傷，疤痕蜿蜒如溪，「每道疤都是想你的印記?！?/p>

我撫過劍上的「寧」字，觸感粗糙卻溫熱。他忽然將我輕輕擁入懷中，聞著他身上未散的鍛鐵味，我終于落淚：「渙，這次我再也不躲了?！?/p>

七、抉擇·仙門臺的逆世之舞

金氏以「通敵」之名逼藍渙交出我時，他正陪我在寒潭邊種蓮花。接到請?zhí)讣鈸徇^我發(fā)間的白玉簪，忽然輕笑：「該來的總會來?！?/p>

仙門大會上，他身著宗主華服，朔月劍重新佩在腰間。當金光善指斥我為「溫氏余孽」時，他拔劍出鞘，劍光映得眾人變色?！笢貙幨譄o寸鐵，何罪之有？」他劍指蒼穹，「若要問罪，先問我手中朔月！」

那夜他帶我逃出云深不知處，朔月劍在月下劃出流光?！肝乙研度プ谥髦?，」他牽著我的手，發(fā)帶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今后只是你的藍渙。」我們躲進彩衣鎮(zhèn)的舊居，桌上的香篆爐里，還存著當年未燃盡的香灰。

八、終章·靜室燭影中的永恒

云深不知處的靜室里，我在調(diào)制新香，藍渙倚著窗臺吹簫。案頭的朔月劍旁，擺著修復如初的銀絲鐲，裂痕處嵌著金絲蓮花?！笢o，試試這支香?！刮覍⑾隳疫f給他，里面是蘭草與龍涎的合香，「叫「長相守」。」

他接過香囊，指尖擦過我掌心：「此香正如你我，歷經(jīng)霜雪，終得清芬?！购嵚曉倨饡r，窗外的梨花又開了。他將我攬入懷中，吻落在我額間：「往后余生，朔月為劍，護你無恙；此心為箋，書盡衷腸?！?/p>

陽光穿過窗欞，在我們交疊的影子里織出金線。遠處傳來山雀的啼鳴，靜室里的沉香裊裊不絕。原來真心可破萬難，縱是仙門阻隔、姓氏成劫，也抵不過一句「我心悅你」。藍渙的心跳透過衣襟傳來，與我的脈搏漸漸重合，如同兩支相和的曲子，在歲月里奏出永不落幕的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