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著。
坐于車中的少女身著如火般的嫁衣,輕薄面紗半掩著面,只余一雙燦若桃華的眸暴露在人的眼前。
只是如今那雙美目中滿是凝重。
巍國君侯魏劭已攻下辛都,再下一座城池便是磐邑,磐邑乃焉州要地,若是失了磐邑,焉州傾覆便只是時間問題。
焉州喬族與魏劭有十幾年的仇恨。
而喬族化解魏劭這一危機的方式,竟是推出喬氏女與魏劭結親。
月皎女郎,還有幾里便到辛都了。
月皎緊張地攥緊了雙手。
喬笙將手放到她的掌心,很快便觸到了一手的冷汗,她握住月皎的手。
喬笙別怕。
傳聞巍國君侯殘暴不仁。
他甚至不一定會放過辛都的降民,更何況是她這個頂著喬氏女名號嫁過來的人。
說來可笑。
喬族也知女兒送過來會九死一生,竟挑了她這個一個微末旁支的女兒貍貓換太子。
她本不愿,可他們挾持了她的母親。
喬笙我會盡全力保全我們。
她沉聲安撫著月皎。
可連她對這事都沒有幾分把握,畢竟她身上的枷鎖不止喬族一層。
良崖國世子劉琰與她是舊相識。
可并非什么好的舊相識。
喬笙幼時曾見過他,那時,她慌亂之中撞掉了他的糖葫蘆。
就在她將要代替喬氏女嫁過來的前一夜,那個面色陰冷的男人也遞給她一串糖葫蘆。
一串以毒藥代替糖霜的糖葫蘆。
他知她將嫁給魏劭,要她替自己做事。
月皎我信女郎。
月皎聲音還顫著卻這般說。
過了許久,喬笙的纖纖玉指將車簾撩起來些許,在這里,她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辛都的城門。
城墻之上,站著一個面色冰冷的男子。
他的容色俊美,一雙寒波澹澹的眼眸中詭譎如陰云般翻涌著,有力的手臂拉開一張弓,可是那箭矢——
對準了她。
她手一抖將車簾放下。
公孫羊君侯!
正當那箭矢將要離弦的一刻,魏劭軍中的軍師公孫羊卻制止了他。
公孫羊不可啊,君侯。
魏劭為何不可?
魏劭的手仍未放下。
公孫羊此行那喬氏女帶了磐邑印信做了嫁妝,若迎喬氏女入內(nèi),可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磐邑。
公孫羊這般好事,為何要毀掉。
魏劭的面色仍然如含霜履雪,可是卻緩緩放下了弓箭,眸中恨意未消解半分。
喬笙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印信。
這是她以命搏來的印信。
人人皆言泱水十分色,雙姝占八分。
旁支之中除去她這位千挑萬選出的,便沒有顏色可抵著兩位雙姝之女的存在,若她死了,喬氏女必要犧牲一位。
她母親的命捏在喬族手中。
他們并不怕她轉頭反水。
最終才將印信交給了她。
月皎怎么了,女郎?
月皎并未看到方才的一幕。
她只看到了喬笙慌亂中縮回的手。
喬笙無事。
喬笙有它在,我們會無事的。
喬笙攥緊了掌中的印信。
努力不去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可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那一雙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