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遇璽

“我們不是叛逆，只是被世界劃爛的傷口，結(jié)痂后像刺青?！?/p>

徐予璽趴在客廳的地毯上，一只手逗弄著小雪，另一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物理課本。三只小貓在他身邊滾作一團，時不時伸出爪子去抓書頁的邊緣。

"別鬧，"徐予璽輕輕彈了下小陽的鼻尖，"這可是作業(yè)。"

廚房里傳來水聲，緊接著是瓷杯輕碰桌面的脆響。

裴聽南端著兩杯熱可可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的小男朋友被三只毛團子"圍攻"，課本已經(jīng)被擠到一邊，而徐予璽正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看來你的學習效率很高。"裴聽南把杯子放在茶幾上，蹲下身將調(diào)皮的小云從徐予璽背上抱下來。

徐予璽吐了吐舌頭，伸手去拿熱可可："我在休息！剛寫了半小時數(shù)學呢。"

裴聽南挑眉，拾起那本幾乎全新的物理課本，翻到徐予璽所謂的"學習進度"——第三頁，而且前兩頁的例題旁邊還畫了幾只卡通小貓。

"這就是你的'半小時'成果？"裴聽南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懷疑。

徐予璽耳根一熱，搶回課本："我...我是在預習！"

裴聽南沒說話，只是從書包里抽出一疊試卷——那是徐予璽今早匆忙塞進書包最底層的。

鮮紅的分數(shù)刺痛了徐予璽的眼睛：物理28分，數(shù)學32分，化學55分...

澪小澗不想說了我物理真考過28

澪小澗別說了主包要被理科折磨死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徐予璽感到喉嚨發(fā)緊，他沒想到裴聽南會翻他的書包，更沒想到自己極力隱瞞的成績會以這種方式暴露。

"什么時候的？"裴聽南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但徐予璽能感覺到那平靜下的暗流。

"就...上周的月考。你還沒來我們學校呢……"徐予璽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小雪的毛，小貓不滿地"喵"了一聲掙脫開。

裴聽南深吸一口氣，把試卷整齊地放回書包："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兩小時補習。"

"什么？不用！"徐予璽猛地抬頭，"我自己能搞定，這次只是發(fā)揮失常..."

"徐予璽，"裴聽南打斷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這些是基礎(chǔ)題，不是發(fā)揮問題。"

被戳中痛處的徐予璽瞬間炸毛："那又怎樣？我又不是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門門功課拿滿分！"

裴聽南皺眉："我沒拿你和我比。"

"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徐予璽站起來，受傷的腳踝讓他踉蹌了一下，但他固執(zhí)地推開裴聽南伸來的手，"翻我書包，檢查我試卷，還要給我補習？你當我是什么？小學生嗎？"

裴聽南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只是想幫你。"

"我不需要！"徐予璽抓起書包沖進臥室，重重地關(guān)上門。

橙子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跳上窗臺，三只小貓也躲到了沙發(fā)底下。裴聽南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臥室門，手指慢慢收攏又松開。

他彎腰撿起被徐予璽落下的物理課本，輕輕拂去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翻開扉頁，里面夾著一張照片——那是他們和橙子一家的第一張合影。照片上的徐予璽笑得那么開心，而裴聽南自己，雖然只是微微勾著嘴角，但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議。

裴聽南嘆了口氣，將照片小心地放回去。他走到臥室門前，抬手想敲門，卻在聽到里面壓抑的抽泣聲時停住了。

"予璽..."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像一聲嘆息。

里面沒有回應，只有一聲明顯的吸鼻子聲。

裴聽南的手垂下來，轉(zhuǎn)身走向廚房。他需要時間思考，而徐予璽也需要空間冷靜。他拿出手機，給班主任發(fā)了條消息，詢問徐予璽最近的學習情況。

回復來得很快，內(nèi)容讓裴聽南的眉頭越皺越緊——徐予璽的成績從半年前就開始下滑，最近幾次考試更是一次比一次差。

如果繼續(xù)這樣，別說重點大學，連普通大學都可能成問題。

裴聽南放下手機，揉了揉太陽穴。..

他早該注意到的——那些徐予璽聲稱"忘記帶回來"的試卷，那些他總說"已經(jīng)寫完"實際上卻空著的作業(yè)，那些他解釋為"熬夜看球賽"的黑眼圈.

廚房的窗外，夕陽漸漸西沉，將整個房間染成橘紅色。裴聽南開始準備晚餐，動作機械卻精準。

當最后一道菜出鍋時，臥室門終于打開了。徐予璽眼睛紅腫，頭發(fā)亂糟糟的，懷里抱著小雪。

"...我餓了。"他小聲說，不敢看裴聽南的眼睛。

裴聽南點點頭，將飯菜端上桌："洗手吃飯。"

餐桌上安靜得可怕，只有筷子偶爾碰觸碗盤的聲音。徐予璽機械地咀嚼著，食不知味。

裴聽南做的都是他愛吃的菜——糖醋排骨、蒜蓉西蘭花、玉米濃湯，可此刻這些美味卻像沙子一樣哽在喉嚨里。

"我聯(lián)系了班主任。"裴聽南突然開口。

徐予璽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你...你找劉姐干什么？"

"只是詢問你的學習情況。"裴聽南平靜地說，"為什么不告訴我？"

徐予璽的筷子戳著碗里的米飯，聲音幾不可聞："...我只是怕你看不起我，怕你失望。"

裴聽南放下筷子，直視徐予璽的眼睛："我永遠不會因為你的成績失望。但如果你瞞著我，我會擔心。"

"我知道你理科好，所有人都夸你是天才。"徐予璽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我很笨。"

"徐予璽，"裴聽南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切，"我從來沒覺得你笨。你文科成績很好，只是每個人擅長的領(lǐng)域不同。"

"但理科不好就考不上好大學！"徐予璽突然提高了聲音，"我爸媽已經(jīng)對我很失望了，如果連你也..."

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眶又紅了。

裴聽南繞過餐桌，在徐予璽面前蹲下，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聽著，我?guī)湍阊a習不是因為看不起你，而是因為我在乎你。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想和你一起畢業(yè)，想...和你有個未來。"

最后幾個字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落在徐予璽心上。他眨了眨眼，一顆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

"真的？"他小聲問，聲音顫抖著。

裴聽南伸手擦去他的眼淚："真的。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嗯。"

裴聽南松了口氣，站起身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吃完飯開始補習？"

"今晚就要？"徐予璽哀嚎。

"越早開始越好。"裴聽南的語氣不容反駁，但眼神溫柔，"就從你最弱的物理開始。"

晚飯后，兩人在書桌前坐定。裴聽南拿出嶄新的筆記本和彩色便簽，將徐予璽的試卷平鋪在桌面上。三只小貓好奇地圍過來，被裴聽南一一抱到貓窩里。

"先分析錯題類型。"裴聽南的聲音變得專業(yè)而冷靜，"你看，這十道錯題里有七道是力學基礎(chǔ)概念混淆..."

徐予璽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那些公式和圖表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

他偷偷瞄了眼裴聽南專注的側(cè)臉——在臺燈的光線下，他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長的陰影，鼻梁的線條挺拔而優(yōu)美。

"...所以這個加速度應該是負值，明白了嗎？"裴聽南轉(zhuǎn)頭問道。

徐予璽猛地回神："?。颗?..明白了。"

裴聽南瞇起眼睛："復述一遍我剛剛說的。"

"呃..."徐予璽絞盡腦汁回憶，"就是...加速度是...負的？"

裴聽南嘆了口氣："你根本沒在聽。"

"我在聽！只是...只是這些太抽象了，我理解不了。"徐予璽挫敗地抓了抓頭發(fā)。

裴聽南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跟我來。"

他帶著困惑的徐予璽來到廚房，拿出幾個碗和一把勺子。

"看好了，"裴聽南將一個碗放在桌子邊緣，輕輕一推，碗滑到地上，幸好鋪了地毯沒碎，"這是什么運動？"

徐予璽眨了眨眼："...碗掉地上了？"

"不，"裴聽南耐心地說，"這是勻加速直線運動?，F(xiàn)在看這個——"他將另一個碗沿著桌面推出，這次碗滑行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這是什么？"

"碗停了？"

"這是受摩擦力影響的勻減速運動。"裴聽南拿起勺子敲了敲碗邊，"聲音的傳播是波動，而勺子與碗的碰撞是動量守恒..."

徐予璽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所以物理就是...解釋這些日?，F(xiàn)象？"

"沒錯。"裴聽南的嘴角微微上揚，"所有公式都是對現(xiàn)實的描述，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魔法咒語。"

他們回到書桌前，這次裴聽南用生活中的例子解釋每一個概念。

徐予璽發(fā)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晦澀難懂的公式突然有了意義——自由落體就像掉落的蘋果，拋物線運動就像他踢足球時的軌跡...

"原來是這樣！"徐予璽興奮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圖示，"所以這個力實際上是指..."

裴聽南看著他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神柔和下來："你學得很快，只是需要正確的方法。"

徐予璽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教得好。"

說說鬧鬧間，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橙子不知何時跳上了書桌，好奇地嗅著試卷，被裴聽南輕輕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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