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魏無羨于屋頂酣睡,至夜半酒醒,偶感風寒,以熱水浸浴多時,方覺舒緩許多,復又補眠,再醒時已過午時。他輕撫那滿是褶皺的衣衫,無奈一笑,遂從廣袖中取出藍忘機備下的潔凈常服,仔細更換?!靶姨澦{湛想得周全,這小古板倒是細心!”魏無羨喃喃低語,念及即將與藍忘機相見,不禁心情愉悅。
管事依例將午膳送至房內,依舊是一桌清河特色佳肴,輔以一碟武氏炊餅。昨夜與聶懷桑暢飲,晚膳未進多少,此刻魏無羨早已饑腸轆轆,加之心情暢快,食欲大增,遂大快朵頤。方收拾停當,藍思追與藍景儀便敲門而入。
藍景儀“魏前輩,您還說我呢,昨兒個您究竟喝了多少酒?竟睡到現在?我和思追可一直候著您呢?!?/p>
藍景儀一進門便埋怨道。魏無羨略帶尷尬,卻仍嘴硬:
魏無羨“景儀,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跟誰學的?當心含光君知曉了罰你。”
藍景儀不服氣地撇嘴:
藍景儀“嘁,您還說呢,每次受罰不都是因著魏前輩!”
魏無羨失笑:
魏無羨“好好,小景儀,我補償你便是,教你和思追一種符咒如何?”
藍景儀“真的?魏前輩,是什么符咒?”
藍景儀大喜,一臉興奮。藍思追亦面露驚喜,望向魏無羨的眼神滿是期待。
魏無羨輕笑,正要開口,卻見聶懷桑帶著兩名身著云夢校服的門生笑吟吟走進,道:
懷桑“魏兄,昨夜睡得可好?”
魏無羨心知昨夜定是聶懷桑為自己覆被,否則以如今靈力微薄之軀,在屋頂宿夜,豈止是泡熱水能解?念及回云深不知處或受藍忘機責罰,不禁心虛,對聶懷桑滿是感激,遂笑道:
魏無羨“昨夜多謝聶兄?!?/p>
聶懷桑擺手:
懷桑“魏兄客氣,我來是告知,江宗主有信與你。”
魏無羨“江澄給我的?什么事?”
待覽畢門生遞來的書信,面露猶豫。見眾人皆投來詢問目光,便將江澄相邀去云夢之事道出。
懷桑“魏兄作何打算?
魏無羨已過三日,藍湛定是著急了,該先回云深不知處告知?
魏無羨然既有蒙面人線索,宜早不宜遲,拖一日便多一日變數。既已在外,便先去蓮花塢,若有發(fā)現,也算不虛此行,藍湛當不會怪。
主意既定,他決定先赴蓮花塢,命藍思追向藍忘機傳訊告知
藍思追略一遲疑,念及藍忘機叮囑,頗為猶豫。藍景儀卻迫不及待:
藍景儀“思追,魏前輩所言有理,既已出來,不必急于回去,不會有險,速給含光君傳訊。”
藍思追想想正事為要,遂依言而行。聶懷桑略一思忖:
懷桑“魏兄,我與你同去,不凈世暫無要事,若有發(fā)現,也算不負含光君所托。再者,若你有閃失,藍二公子那里……”
藍忘機于窗下專注翻閱書冊。自魏無羨離去,他未曾耽擱,晝夜處理仙督大典諸般事務,每日休憩不足兩時辰,只為盡早妥善備齊諸事。今方得閑暇,便展卷修習早已決意研讀的禁書。清風徐來,一朵乳白玉蘭花旋落案頭。
玉蘭花散發(fā)著悠悠淡香,藍忘機輕輕拾起,置于掌心,怔怔出神。耳畔忽有清朗之聲浮現:
魏無羨“藍湛,看我!”
循聲而思,魏無羨攀于玉蘭樹間,懷擁雙兔,向著藍忘機展顏歡笑。彼時少年眉眼清透,似碧波澄澈,嘴角彎若月牙,純真無瑕。藍忘機望入那雙眼眸,自此,心魂皆傾,再難移轉。
正自神思飄遠,一陣叩門聲忽至,將他從回憶中喚醒。藍忘機定了定神,將書卷納入懷中,邁步踏出藏書閣。門外管事垂手侍立,恭聲稟道:
管事“含光君,藍先生有請,往松風水月?!?/p>
藍忘機沉聲道:
藍忘機“可是三叔與七叔歸來?
管事“正是,青瑯君剛至,渝軒君亦傳訊,言明早便歸云深。
藍忘機稍作思忖,便不再遲疑,身形一展,徑直朝著松風水月的方向掠去。夜色中,他的衣袂翻飛,似一抹清冷的流云,在月下劃出一道孤寂而決然的軌跡。松風水月四字仿若帶著某種無形的召喚,催促著他加快腳步,奔赴那一場未知的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