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濕浸透了老城區(qū),陸熙陽推開閣樓的木門時,灰塵在光柱里起舞。他的目光掃過墻角蒙著白布的樟木箱,那是搬家時特意保留的物件,藏著比結(jié)婚戒指更珍貴的秘密。
"爸爸!媽媽說閣樓里有寶藏!"六歲的女兒糖糖舉著玩具望遠(yuǎn)鏡沖進來,發(fā)梢還沾著幼兒園手工課的彩泥。陸熙陽蹲下身擦掉她鼻尖的顏料,忽然想起余念懷孕時,自己在某個深夜向她坦白了藏在閣樓里的秘密。
木箱開啟的瞬間,檸檬草的氣息撲面而來。褪色的粉色發(fā)繩、疊成心形的紙飛機,還有那本邊角起毛的日記本——扉頁上的英文句子早已刻進他們的生命:"The sunlight filtered through autumn leaves, painting her silhouette with gold—a moment so fragile, yet infinitely beautiful." 糖糖踮腳夠到日記本,稚嫩的手指拂過凹凸不平的字跡:"這是寫給媽媽的魔法咒語嗎?"
陸熙陽笑出聲,胸腔卻泛起酸澀。他翻開泛黃的紙頁,2008年9月17日的字跡力透紙背:"她今天換了薄荷味的橡皮,彎腰撿筆時馬尾掃過我的課桌,心跳聲震得課本都在抖。" 那時他總在課間操時假裝系鞋帶,只為偷看余念做伸展運動時揚起的衣角。
"爸爸為什么要寫這么多悄悄話?"糖糖突然發(fā)問。樓下傳來余念準(zhǔn)備晚餐的聲響,砧板上的檸檬被切成薄片,香氣順著樓梯蜿蜒而上。陸熙陽將女兒抱坐在腿上,窗外的雨珠正順著玻璃畫出蜿蜒的軌跡,像極了當(dāng)年單車后座上搖晃的雨簾。
"其實啊,媽媽早就知道這些小秘密。"陸熙陽溫柔地說,思緒回到了余念的孕晚期。那時她總在深夜失眠,他便握著她的手,輕聲說起高中時的暗戀。當(dāng)他翻出這本塵封的日記,念出那些青澀的文字時,余念含著淚說:"傻瓜,從第一架紙飛機落在我腳邊,我就知道是你。每次放學(xué),我都故意走得很慢,就是想等你的單車跟上來。"
"后來呢?"糖糖搖晃著他的手臂。陸熙陽正要開口,樓梯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余念倚在門邊,圍裙上沾著面粉,發(fā)間別著新買的粉色發(fā)卡。"要我?guī)桶职肿髯C嗎?"她笑著走進來,拿起一枚紙飛機,"你看,這架飛機上的折痕,和你小時候折的一模一樣。"
糖糖聽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原來爸爸媽媽的愛情,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啦!"
夕陽穿透云層,在日記本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陸熙陽抱著女兒,牽著妻子走下閣樓,廚房的燉鍋里,檸檬雞湯正咕嘟冒泡。糖糖突然掙脫他們的手,舉著紙飛機沖向陽臺:"我要把爸爸媽媽的故事,寄給天上的云朵!"
余念靠在陸熙陽肩頭輕笑,發(fā)間檸檬味的洗發(fā)水香氣縈繞不散。那些年少時雙向奔赴的心動,早已在歲月的沉淀中,釀成了最甜的檸檬香,永遠(yuǎn)被時光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