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半夏扶著腦袋,艱難從床上撐起身體。
“小姐,你可算醒了!”汀州急切走近床榻,“你這一覺都睡到晌午了,再不醒來老爺和夫人怕是要給你尋郎中了。”
“宣夜呢?”
“你眼睛一睜就又宣夜了?”汀州一邊為她更衣一邊不忘抱怨,“小姐,你可真行,昨兒夜里醉了酒躺床上一直喊他名字,邊喊邊哭,邊哭還邊罵……”
半夏詫然摁住汀州的手,“你是說……我昨天夜里撒酒瘋了?”
汀州重重點(diǎn)了頭,“我真是頭一回見小姐如此失態(tài),可著實把老爺和夫人嚇壞了!”
“宣夜呢?”半夏愣愣望向房門。
“昨天夜里他就不辭而別了,聽遲雪說要他出趟遠(yuǎn)門……”
“出遠(yuǎn)門?”半夏慌忙下床,赤腳沖向房門,“宣夜他要去哪里啊,他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汀州你怎么也不攔著他?”
半夏心中恐慌不已。
難道是自己的丑態(tài)嚇跑了宣夜?還是自己昨天酒宴上對他說了什么過分的話?或者是他自己想想又后悔了,認(rèn)為我這個尋常女子同他還是不般配?宣夜他回?zé)o憂境了嗎?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宣夜……”半夏身子一軟,跌坐在門前,像個孩童般抽抽搭搭傷心地哭了起來。
“半夏?”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抬頭一瞬,半夏微微一怔,轉(zhuǎn)而扎進(jìn)宣夜懷中,哭得更兇了。
“宣夜,你去哪里了?我以為你又拋下我走了!”
“半夏我沒走,我去取這個了?!毙箯膽阎腥〕鲆粋€沉甸甸的口袋,半夏打開后吃了一驚——里面裝了滿滿一袋的海珍珠……
“我給你做耳墜,做項鏈,做發(fā)簪,做手鏈……”宣夜焦急看向半夏,“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我在棲靈海尋了一夜,又著急回來見你,只得了這些,你覺得夠嗎?不夠我再……”
“夠了夠了!”半夏破涕而笑,再尋下去,這家伙怕不是要把那棲靈海的珍珠給薅盡了。
“宣夜,宣夜!”遲雪匆匆忙忙地跑進(jìn)院內(nèi),見半夏與他正擁在一處,立馬轉(zhuǎn)了身,“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先抱,抱完了我再來!”
“遲雪?!毙购白∷?,“是不是你師父命你來尋我的?”
“正是。”遲雪笑嘻嘻地看向半夏,“蠻娘小姑子,我真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的,你莫要怪我!”
“無妨的,反正宣夜已經(jīng)回來了。”半夏挽住宣夜的胳膊,“我同他一起去找久伯伯吧!”
久宅。
“宣夜,你來了?!本脺婺畯脑簝?nèi)迎了上來。
“久伯伯,你還好嗎?”久家原本開開心心的一場婚宴偏偏鬧了這樣離奇的人命,賓客四散而逃,婚宴無疾而終,想來久伯伯心中也是郁悶至極吧。
“無礙?!本脺婺p輕一笑,“你們隨我來。”
看到內(nèi)廳坐著的那人時,半夏的眉毛瞬間扭成了麻花。
這難道就是久家的新婦,那個傳言中溫良嫻靜的大家閨秀?半夏的嘴角不自覺抽動幾下——這個女子一身妖冶赤紅,眉宇間勾魂攝魄好不正經(jīng),此刻正懶散倚在圈椅上,瞇著一雙細(xì)眼向她……拋媚眼???
“這位是……”半夏心中一通無語,久伯伯向來眼明心細(xì),怎會應(yīng)允兒子娶上這樣的一位怪誕不經(jīng)的新婦?
“你也來了,灼炎?!毙咕従徛渥?。
灼……炎?!半夏再仔細(xì)看去,果然瞧見他額間隱約可見的桃色花鈿。
“你變態(tài)啊?!卑胂拿摽诙觯爱?dāng)自己變戲法呢?一天一張臉……”
“原來你們都是老相識了啊,這樣便好?!本脺婺⑽㈩h首,“宣夜,昨夜的妖若真是煞妖那便會害人不淺啊?!?/p>
“何為煞妖?”
“我曾聽我?guī)煾刚劶斑^此妖?!本脺婺谆薨担胺彩菣M死之人皆會生出執(zhí)念,煞妖以完成此人夙愿為引,使魂魄短暫回身助其行事,但代價是……”久滄漠深深嘆了一口氣。
“煞妖以魄為食,達(dá)成心愿后那人要自愿獻(xiàn)祭自己的魂魄,起死回生本是逆天之術(shù),所以作為反噬,自己的一位家人將因此染得煞運(yùn),災(zāi)禍連連。”灼炎言罷,輕輕呷了一口茶,“唉,造孽呀……”
“我聽聞那曹家二郎是上山砍柴的時候不慎落進(jìn)了捕獸的深坑,等家人尋到他時,他已活活餓死……”遲雪眼前一亮,“哦!也就是說他死前最大的執(zhí)念是飽食一餐,所以他才會在酒宴上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流油?!?/p>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久滄漠將一封喜貼置于桌上,“他又出現(xiàn)了?!?/p>
半夏滿臉疑惑地拿起紅色喜帖,看到上面名字后陡然一驚,“這……這個趙硯難道是東街趙家大公子趙硯?”
趙硯學(xué)富五**采斐然,今年春闈還高中榜眼,家人正在為他議親之際,他偏偏結(jié)識了春慶樓里的素玉娘子,對其一見鐘情,執(zhí)意要與她成婚,好不容易爭取到了婚事,偏偏又在拜堂成親的時候猝死在喜堂之上……
“這素玉娘子難道不知此事蹊蹺嗎?當(dāng)時可是她親自為他送的喪!”
“假作真時真亦假?!本脺婺欠庀操N感慨道,“她心中的執(zhí)念或許不亞于他,此貼便是她廣發(fā)全城的……”
“我們該怎么做才能阻止煞妖?”半夏站起身,“不能讓他再害人了,這趙家現(xiàn)如今門廳冷落,只有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寡母,甚是可憐,如果再讓她余生厄運(yùn)連連何其殘忍!”
“殺了他便可?!弊蒲纵p輕一笑,“殺了這煞妖反噬自然就會消失?!?/p>
“婚宴就在今夜,現(xiàn)下都在傳趙府鬧鬼,人心惶惶,我想定是沒人敢去這婚宴了?!本脺婺D(zhuǎn)而看向灼炎,“我知閣下能力出眾,敢問何時才是斬殺這煞妖的時機(jī)?”
“一般煞妖會給人最多兩日時間,時間久了他自己會反受其噬,重要的不是時機(jī),是人?!?/p>
“說人話。”半夏白了他一眼。
“受他反噬之人定然是此生最牽掛和愛護(hù)他的家人,只有那人殺了他,才可以殺了煞妖?!?/p>
“這怎么可能?”半夏怔怔坐下,“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兒子,你讓趙老夫人怎么做到?”
“這也是煞妖最為狡猾之處,也是唯一可以殺他的方法。”
眾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