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魏劭對喬族的仇恨有多深,也能想象喬梵嫁過去之后可能會面臨什么樣的結(jié)局。
但是他們同樣也明白,喬家無兵可用,兒郎不堪大用,能用來做賭注博得一線生機的,也只有貌美如花的喬女了。
卻不知,這喬梵早已心有所屬,而她芳心暗許之人則是喬府的馬夫比彘,二人深夜泣別被喬沅撞見,為成全這對苦命的有情人,單純善良的喬沅便暗自幫助他們逃離了喬府。
于是就在剛才,喬府長輩們通過一番激烈的討論,一致同意讓喬沅以磐邑為嫁妝代喬梵出嫁。
喬沅在放走喬梵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到了她將可能面臨的后果,只是她以為自己既已被表哥劉琰下了聘,長輩們便不會輕易再將她改嫁他人,卻忘了,喬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婚書已送,魏劭的祖母徐太夫人已經(jīng)允了這門親事,他們畏懼魏劭的勢力和實力,不敢悔婚,兩相比較之下,良崖國世子劉琰的憤怒根本算不得什么,于是他們毅然決定為喬沅悔婚。
喬沅深知自己身為喬女需要肩負的責(zé)任,那不僅是對喬族的責(zé)任,還是對焉州子民的責(zé)任,要想在這群雄逐鹿的亂世中得以保全,就須得她以身入局,為喬族十四年前犯下的錯誤贖罪,從而尋求一絲被諒解的可能。
況且現(xiàn)在,這份責(zé)任中又加上了她最在乎的長姐的自由和性命,所以她決定服從安排,笑中帶淚點頭同意。
隨后,她拋開乳娘和丫鬟,獨自來到了大街上,默默在心里與這座承載她無數(shù)記憶的城池進行著一場孤獨的告別。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親切,只是她以后,或許再也無緣相見了。
魏劭……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幼時的記憶已被時光沖刷得模糊一片,十四年未見,聽說那個曾經(jīng)明媚溫暖的少年如今已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若說喬沅心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任她再怎么勇敢,她也只是一個不曾見過大風(fēng)浪的小女郎,只是,就如祖父在她走出議事大廳前對她所講,這次婚嫁不僅是她身為喬家女郎應(yīng)為百姓承擔(dān)起的責(zé)任,也是她身為喬家兒女應(yīng)對魏家負起的補償。
補償……
喬沅自嘲地笑了笑,她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平等地補償眼睜睜看著親人慘死的痛苦??!
一想到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少年,無助地躲在暗處,看著祖父、父兄慘死卻只能默默地?zé)o聲哭泣,為了擔(dān)起家族重擔(dān)強迫自己一夜長大,為了快速變強大以報殺親奪城之仇便不停征戰(zhàn)沙場,一步一步把自己逼成冷血無情之人,她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抽痛,有些心疼。
不,他要報的,可不只是殺親奪城之仇,之前她曾無意中聽祖父說過,魏劭曾經(jīng)在全族面前立下誓言,要“殺李肅,滅喬族。”
滅喬族?。?/p>
那么,時隔十四年后的再次相遇,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必然不會是“蠻蠻妹妹”,而是“喬女該死”吧。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既然已經(jīng)走出了第一步,那就無路可退,如今她只能堅定地向前,走一步看一步吧。
喬沅的心里一片混亂,眼神空洞地向前走著,一不小心碰到了迎面走來的人。
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舉著“司半仙”招牌的算命先生。
“對不起啊,是我走路分神,沖撞了先生。”喬沅后退一步,向眼前的算命先生道歉。
然而算命先生卻不言語,但見他下巴微揚,不緊不慢地捋了捋長長的胡子,似笑非笑地盯著喬沅,盯得她心里直發(fā)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