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像一個長輩一樣輕輕拍了拍魏劭的胳膊,苦口婆心道:“主公,我知道你心里的憤怒和委屈,但你是巍侯,不是尋常人家的兒郎,你要考慮的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仇怨,還有你身后千千萬萬的巍國子民,以及這些隨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啊。”
說著,他瞄了一眼剛才被魏劭隨意放在案幾上的竹簡,問他:“這辛都的糧草,所剩不多了吧?”
“……嗯。”
半晌,依舊冷著臉的魏劭,不情不愿地在嗓子眼里哼了一聲。
魏梁、魏渠、魏梟以及魏朵四人默默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這早早就被迫長大的主公啊,也就是在軍師面前,能時不時地流露出小孩脾氣了。
“這就是了?!?/p>
公孫羊揮了揮手里的羽扇,繼續(xù)說道:“這辛都被李肅強占了十四年,永寧渠就荒廢了十四年,辛都?xì)夂虺D旮珊?,糧食產(chǎn)量本就不充足,再加上李肅苛政,以及這次的奪城之戰(zhàn),辛都的百姓終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饑不飽腹,苦不堪言?!?/p>
見魏劭的表情有些松動,公孫羊趁熱打鐵道:“再說說軍中的這些兄弟,這些年一直跟著我們南征北戰(zhàn),攻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很少有喘息之機,大家雖然不說,但其實都已疲憊不堪,若是此時我們再貿(mào)然出兵攻打磐邑,怕是不僅失了民心,也會失了軍心啊?!?/p>
“主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對于一個君侯來說是至關(guān)重要的,之前你自己不也說了,此時最要緊的是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民生,而我們現(xiàn)在有這么個機會,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磐邑,從而獲得磐邑充足的糧草來填補這辛都的虧空,主公啊,何樂而不為呢?”
公孫羊字字珠璣,魏劭一向聽他的勸,再加上磐邑富足,水源充足,不管是在糧草補給上還是在重修水利潤澤巍國方面都于他們有益,不費一兵一卒取得磐邑,確實是個不小的誘惑。
于是,他那誓不娶喬女的堅定意志,便在這一刻有了一絲絲裂縫。
“哼!”
魏劭的內(nèi)心掙扎不已,手握拳頭,煩悶地對著案幾狠狠捶了下去。
“先生,我就是心里不痛快!”魏劭氣呼呼地說道。
若說為了百姓,讓他委屈一些娶一個不愛的人,他尚能答應(yīng),可是娶仇家之女,他怎么都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那道由他們魏家祖孫三代的尸體堆出來的坎!
公孫羊點點頭,像是哄孩子一般,一邊幫魏劭揉手一邊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主公心里不爽,但咱也不能傷害自己不是?別想了,越想越鉆牛角尖,待會兒讓幾位小將軍去城外打一些野味來,我們今晚吃烤肉怎么樣?”
魏渠等人聞言趕緊猛點頭,“對對,我們這乍一不打仗,手還挺癢癢的,主公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們這就打獵去?!?/p>
“今晚我們就暫時將這些煩惱拋到身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魏劭想了想,抬腳從案幾后走出,說:“我同你們一起去?!?/p>
幾人聞言甚是開心,“好,一起去!軍師不善騎射,就在家里看門,等著我們滿載而歸!”
公孫羊搖了搖羽扇,樂呵呵地點頭:“嗯~可以啊,那我就備好炭火,只等著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