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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蘅"爸爸?"
酥酥搖搖晃晃地跟過來,扒著他的褲腿要抱抱
張桂源迅速把文件塞回抽屜,彎腰抱起女兒
張桂源"餓不餓?爸爸給你做蛋羹好不好?"
張書蘅"好!"
酥酥歡呼,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走進廚房,張桂源把女兒放在兒童餐椅上,系好圍兜
他動作熟練地打蛋、調(diào)味、上鍋蒸,這套流程他做了無數(shù)遍
佘瑾川走后,他學會了換尿布、沖奶粉、做輔食,甚至能給酥酥扎小辮子
鍋里的水咕嘟咕嘟響著,蒸汽模糊了視線。張桂源站在灶臺前,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兩年他既要管理公司,又要照顧酥酥,每天睡不到五小時??伤麖牟挥X得累,因為酥酥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如果連酥酥都被帶走...
張書蘅"爸爸!"
酥酥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張書蘅“臭!臭!”
張桂源這才聞到焦味,連忙關火。掀開鍋蓋,蛋羹表面已經(jīng)起了蜂窩。他苦笑著把失敗的成品倒掉,重新打蛋
這一次,他全神貫注地盯著火候。佘瑾川說得對,他太慣著酥酥了。可他能怎么辦?這是他唯一的珍寶了
晚餐后,他給酥酥洗了澡,換上印著小兔子的睡衣
小姑娘玩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懷里還抱著佘瑾川上次留下的真絲睡袍——那是她唯一沒帶走的東西
張桂源輕輕抽出睡袍,折疊好放在床頭。他俯身親了親女兒的額頭,輕聲說
張桂源"爸爸愛你。"
回到書房,他再次拿出那份文件。李律師的建議很明確:以張家的財力和他的撫養(yǎng)記錄,勝訴率很高
但他一直猶豫,因為知道訴訟會徹底激怒佘瑾川
可現(xiàn)在,她先提出了要帶走酥酥
張桂源拿起鋼筆,筆尖懸在簽名處微微顫抖。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進來,為一切蒙上慘白的顏色
他想起佘瑾川今天看酥酥的眼神,那里面盛著那么多不舍和愛意
最終,他放下筆,把文件鎖回了抽屜
不是今天。他還沒絕望到那個地步
走回臥室,張桂源輕輕躺在酥酥身邊。小姑娘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小手,生怕驚醒她
月光透過紗簾,在女兒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張桂源望著這張與佘瑾川七分相似的小臉,突然覺得胸口悶得發(fā)疼
他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里唯一加密的文件夾。密碼是佘瑾川的生日
里面全是他們大學時的照片——她穿著白裙子在圖書館前微笑,他們在櫻花樹下接吻,畢業(yè)典禮上她戴著學士帽撲進他懷里...
最后一張是他們?nèi)说暮嫌?,酥酥滿月那天拍的
佘瑾川虛弱地靠在床頭,懷里抱著襁褓中的女兒,他站在一旁,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那時的他們,還以為能永遠幸福下去
張桂源關上手機,在黑暗中睜著眼睛。他知道自己該睡了,明天還有早會
可一閉上眼,就是佘瑾川今天臨走時決絕的背影
他輕輕起身,走到陽臺上關緊了門點燃一支煙。夜風很涼,吹得他眼睛發(fā)澀
兩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佘瑾川的生活。可今天她一來,所有的偽裝都土崩瓦解
原來有些人,是永遠也忘不掉的
就像有些痛,是永遠也習慣不了的
張桂源掐滅煙,拍散自己身上的煙味,走回臥室
酥酥還在熟睡,小臉在月光下像瓷娃娃一樣精致。他輕輕躺下,把女兒摟進懷里
至少今夜,酥酥還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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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瑾川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楊博文在她身側睡得安穩(wěn),呼吸均勻而平緩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襯得夜愈發(fā)寂靜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熟睡的楊博文,輕輕蜷縮起來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張桂源今天說"酥酥是我的"時,那雙驟然冷下來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突然結了冰,連帶著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陌生的決絕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張桂源
記憶里的他,永遠是笑著的
大學時在圖書館熬夜,他困得眼皮打架卻還強撐著陪她;她懷孕初期孕吐嚴重,他半夜跑遍半個城市買酸梅湯;就連最后那次爭吵,他跪下來求她時,眼底也還帶著溫度
可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冷得讓她心驚
佘瑾川把臉埋進枕頭,卻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奶香——是酥酥今天趴在她懷里時留下的
小姑娘今天出奇地乖,吃糖水時小口小口的,還知道用紙巾擦嘴
那雙和張桂源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亮晶晶地望著她,軟軟地喊"媽媽"
她的心臟猛地揪了一下
酥酥越長越像張桂源了,尤其是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赡枪郧傻哪?,又分明有她小時候的影子
佘瑾川輕輕起身,赤腳走到陽臺上。夜風微涼,吹散了她鬢邊的碎發(fā)
遠處,城市的燈火明明滅滅,像極了張桂源今天晦暗不明的眼神
她忽然想起臨走時,酥酥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小臉埋在她肩窩里蹭啊蹭的
張桂源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沉默地接過女兒,說了句"下周她要去打疫苗"
這句話像根刺,扎在她心口,拔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身后傳來腳步聲,楊博文睡眼惺忪地走過來,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楊博文“怎么不睡?”
佘瑾川搖搖頭
佘瑾川"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楊博文沒有多問,只是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溫暖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佘瑾川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
可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張桂源被酥酥咬紅耳朵時,那副無奈又縱容的表情
一滴眼淚無聲地滑落,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