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檔案室的鐵門在身后重重合上，林芬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激起細碎的回音。紫外線手電筒的光束切開濃稠的黑暗，照出空氣中漂浮的孢子顆粒，像無數(shù)細小的星辰在藍紫色光暈中沉浮。她的底鞋踩過地面時，菌絲網絡在水泥地上泛起漣漪般的熒光，順著鞋底紋理攀爬又迅速退去。

"1977級......"她低聲念著，手指掠過金屬檔案架上的標簽。指尖觸碰到第三排標牌時，整排架子突然亮起蛛網狀的藍光，菌絲從接縫處噴涌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半透明的防護網。網后，牛皮紙封面的錄取名冊正在菌絲包裹下緩慢蠕動，封面上"197年高考檔案（機密）"的字樣在熒光中若隱若現(xiàn)。

墻角監(jiān)控探頭的紅燈突然亮起。雪花閃爍兩下，跳出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白曉梅的在屏幕調整著珍珠耳環(huán)，實驗室白大褂的領口別著"國家生物安全實驗室首席研究員"的胸卡。

"凌晨一點十七分。"白曉梅的指尖敲了敲屏幕玻璃，"預計的晚了四十分鐘。紫外線燈管老化了？"她身后閃過幾個穿防護服的身影，操作臺上擺培養(yǎng)皿，某種粘稠液體正在離心機里旋轉。

林淑芬的鑷子抵住檔案架鎖孔。菌絲立即纏上來，金屬表面發(fā)出腐蝕的嗤響。"這次是你親自來偷的？"她轉動腕關節(jié)，鑷尖挑破最層的菌絲膜，"七六年只敢讓陳志強動手？"

屏幕里的離心機突然停止運轉。白曉梅拿起其中一支試管對著光源觀察里面絮狀的物。"真遺憾你沒能看到我的畢業(yè)典禮。"她擰開試管塞，將液體倒入旁邊的培養(yǎng)箱，"站在主席臺上舉著錄取通知書的感覺......"培養(yǎng)箱爆發(fā)出耀眼的光，照亮她嘴角的弧度，"就像捧著全世界牛皮紙封面突然劇烈震顫。林淑芬的虎口被菌絲刺破，血珠滴在檔案袋的鋼印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血滴觸及處，熒光菌絲像被燙到般退縮，露出封口處兩道交疊的火漆印其中較新的印痕邊緣，還粘著半片干枯的花瓣。

"有意思。"白曉梅的臉幾乎貼到攝像頭前，睫毛在鏡頭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當年你割腕的血把整間值班室都染紅了，這些菌卻......"她的突然被電流雜音切斷，屏幕右下角彈出正在刪除的電子檔案列表。

林淑芬的指甲摳進火漆裂縫。隨著"嘶啦"一聲響，袋里滑出張泛黃的合影。照片里白曉梅穿著嶄新的確良襯衫，師范大學校門口高舉錄取通知書。鏡頭捕捉到她左手小指上的創(chuàng)可貼——林淑芬特有的包扎方式，總是把膠布剪成梅花形狀。

通風管道突然金屬變形的聲音。林淑芬側身滾到檔案架后方，剛才的位置爆開一團孢子霧。菌絲墻上的熒光圖案開始重組，漸漸顯現(xiàn)大學實驗樓的立體結構圖，標著"檔案室"的紅點正以三短一長的頻率閃爍。

"你改進了培養(yǎng)液配方。"林淑芬將照片按在菌絲墻上，血跡在圖紙上暈開，"但忘了告訴這些小家伙......"她的手掌整個貼上墻面，接觸到的菌絲瞬間焦黑化，"誰才是它們真正的體。"

整面菌絲墻向內凹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聲，通風管道的鐵柵欄被炸飛，氣浪將林淑芬掀到對面的檔案架上。她在漫天飛舞的紙頁中抓住那張合影，紫外線手電筒的玻璃罩裂開蛛網紋，藍紫色光斑在白曉梅的畢業(yè)照上跳動。

安全出口的應急燈突然亮起。林淑芬的白大褂下擺掃過滿地玻璃渣，菌絲試圖重新聚攏的通道上留下一串血的腳印。身后傳來電子鎖解除的"咔嗒"聲，但比這更清晰的是監(jiān)控屏幕里，白曉梅將試管狠狠砸向操作臺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