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頂部的裂縫突然迸裂，碎石混著地下水砸向蘇念的后背。她蜷身護(hù)住鐵盒，沖鋒衣撕裂的聲響在巖壁間回蕩，石灰?guī)r碎屑簌簌落進(jìn)后頸。鐵盒里的病歷紙被水浸透，茉莉香混著血腥味在潮濕空氣里彌漫開來。

"2019年12月24日21:07......"

病歷右下角的時間戳在遇水后逐漸變深，墨跡暈染開的剎那，蘇念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這個時間比妹妹墜樓早了四十分鐘，而林沐晴社交賬號的巴黎照片顯示——

巖壁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敲擊。蘇念猛地抬頭，發(fā)梢甩出的水珠濺在鏡面碎片上。那些看似雜刻痕在多重反射中連成網(wǎng)格，最中央的十字標(biāo)記正對溶洞西北角。

五米厚的巖層之外，顧沉的瑞士軍刀卡在石縫里。留置針傷口滲出的血順著刀柄往下淌，在石灰?guī)r上洇出暗色痕跡。行車記錄儀殘骸突然爆出刺耳電流聲，林沐晴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揚(yáng)聲器里漏出來："......當(dāng)時在消防通道，我可是親眼看見蘇念推......"

"閉嘴！"

軍刀狠狠劈向記錄儀，火花濺在顧沉繃的下頜。巖層深處又傳來敲擊聲，這次帶著金屬刮擦石灰特有的高頻震顫。他扯開染血的領(lǐng)口，腕表夜光功能照亮巖壁上十八鉆石連成的箭頭，直指聲源方向。

蘇念的指尖觸到鐵盒夾層凸起。泡發(fā)的病歷紙下層，微型U盤的金屬接口反著冷光。巖頂又一塊鐘乳石砸下來，她側(cè)身閃避時后腰撞突出的石筍，鐵盒脫手滑向暗河漩渦。

水花濺起的瞬間，顧沉面前的壁轟然塌陷。碎石擦過他額角時，暗河水流改道，形成兩米高的瀑布屏障渾濁的水幕對面，蘇念撲向漩渦的背影被折射成模糊的剪影。

"念！"

喊聲撞在溶洞穹頂上反彈回來，混著地下河涌的轟鳴。顧沉攥著半截?cái)嗔训谋礞溈v身躍入水中，鋼鏈突然繃直——盡頭拴著的梵克寶耳卡在巖縫里，玫瑰金上沾著暗紅碎屑。

蘇念的指尖剛碰到鐵盒邊緣，暗流突然將她卷向鐘乳石群。后腰撞上石柱的劇痛讓眼前發(fā)黑鐵盒在漩渦中翻了個身，U盤接口處的防水膠脫落，露出里面微型存儲器的金屬光澤"抓住！"

暗河對岸飛來的鋼鏈擦手腕劃過，表鏈盡頭的耳環(huán)鉤住鐵盒鎖扣。蘇念嗆著水抓住鏈條，指腹摸到鏈節(jié)上凹凸的刻痕——Q三個字母的筆畫走向，巖血如出一轍。

顧沉拽著鋼鏈的手青筋暴起。瀑布水霧中浮現(xiàn)的消防通道示意圖正在溶解，林沐晴的巴黎定位照片在潮濕空氣里逐漸顯影埃菲爾鐵塔背景的玻璃反光里，分明映出醫(yī)院走廊的消防。

"你看見？第三根石柱……"

蘇念的喊聲混著咳嗽傳來，鐵盒在兩人之間的漩渦里打轉(zhuǎn)。顧沉突然松開鋼鏈，染血的掌心按巖壁。三長兩短的敲擊通過石灰?guī)r傳導(dǎo)，溶洞特定位置產(chǎn)生共鳴，震碎了最后一片遮擋視線的鐘乳石。

塌方的碎石雨中，兩人隔著三米寬的暗河對視。蘇念的沖鋒衣左袖完全撕裂，露出的手臂上交錯著滲血的刮痕。顧沉的白襯衫右襟被血浸透，留置針傷口裂開的繃帶垂在腰間晃蕩。

鐵在漩渦邊緣突然彈開。泡發(fā)的病歷紙被水流沖上半空，DNA檢測報(bào)告原件像慢鏡頭般展開。顧沉看清"指甲油成分匹配度99.8%"的結(jié)論時，蘇念正盯著報(bào)告右下角的采樣時間——2019年1224日20:23，妹妹墜樓前84分鐘。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U盤從鐵盒夾層飛出來，擦顧沉耳邊釘入巖壁。蘇撲向鐵盒的動作慢了半拍，腰椎撞上突出的石筍，悶哼聲剛出口就被水聲吞沒。

"接住！"

顧沉甩出的鋼鏈纏住石筍，蘇念借力抓住鐵盒的剎那，U盤在巖縫里迸出火花。存儲器的金屬外殼受熱變形，開的瞬間露出里面染血的記憶卡——正是三年前珠寶設(shè)計(jì)大賽評委失蹤的那張。

溶洞深處傳來巖石斷裂的巨響。十八顆突然集體折射陽光，暗河水面鋪出跳動的光路。蘇念順著光路看向巖頂裂縫，正午的太陽剛好直射進(jìn)來，照在顧沉腳邊滋滋作響的行車記錄儀上。

"當(dāng)時在消防通道……"

沐晴錄音突然頓，背景音里圣誕頌歌的旋律變得清晰。蘇念的瞳孔驟然收縮這版《Jingle B》的編節(jié)奏，和妹妹手機(jī)里案發(fā)前收到的消息完全一致。

顧沉的手突然穿過水幕。帶血的指尖離蘇念只剩半尺巖層卻在這時再次震動。塌落的鐘乳石砸在兩人之間的水面上，激起的水墻徹底隔斷視線。鐵盒被暗流卷向深處，那張記憶卡在漩渦里浮沉。

"西北角！石柱后面……"

蘇念的喊聲被巖石碰撞聲蓋過顧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見暗河對岸的巖，三道新鮮的血痕正沿著舊刻痕重走一遍。最末端那道突然拐彎，連成妹妹日記本上常見的花體簽名。

行車記錄儀安靜下來。溶洞里只剩下暗河流淌的水聲，和巖縫深處U盤存儲器規(guī)律的電流雜音。顧沉浸血的襯衫下擺漂在水面上，漸漸與蘇念袖口滲出的血絲交融，在漩渦邊緣繪出詭異的雙螺旋。

三十米外的溶洞入口處，林沐晴去年掉的珍珠發(fā)卡正卡在巖縫里。晨光照在珍珠表面，折射出的光斑恰好投在U盤裸露的電路板上。存儲器突然爆出最后一點(diǎn)火花燒焦的芯片散發(fā)出苦杏仁味——和妹妹墜樓現(xiàn)場遺留的手帕氣味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