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被長槍劃破肩胛的蕭瑟,此刻半倚在鋪著藍(lán)白粗布被褥的床榻上,蒼白面色里透著隱忍的清雋。月白中衣領(lǐng)口松垮地敞著,露出鎖骨處尚未愈合的紗布。
門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千落端著黑陶藥碗推門而入。碗中深褐色的藥汁正騰著裊裊熱氣,她走到榻前時,特意放慢了腳步,生怕驚到榻上的人。用白瓷小勺舀起一勺湯藥,她先湊到唇邊輕輕吹了三口氣,待溫度適宜才遞到蕭瑟唇邊,聲線里裹著不易察覺的歉疚:"蕭淮,對不住。 你放心,待你傷好之前,我定將你照料周全。"
蕭瑟聞言,蒼白的薄唇牽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只是聲音仍帶著病后的沙?。?不打緊,我自己......" 話音未落,他便試圖抬起右臂去接藥勺,卻因牽扯到肋下的傷口,霎時擰緊了眉頭,細(xì)密的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千落見狀,心臟像是被細(xì)密的針狠狠扎了一下,指尖攥著藥勺的力道驟然收緊。她咬住下唇直到泛白,語氣卻陡然堅定起來:"傷是我誤的,這照料之責(zé)自然該我擔(dān)。" 說著便伸手去扶他后背,想讓他靠得更舒服些。不料指尖剛觸到他肩胛,蕭瑟便因牽扯到傷處而倒抽一口冷氣,那壓抑的痛哼讓千落瞬間慌了神,握著藥碗的手微微發(fā)顫:"蕭淮,對不住對不住......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都怪我笨手笨腳......"
榻上的人看著她急得眼眶泛紅的模樣,眼底笑意漸濃。他故意蹙著眉,用帶著三分虛弱七分戲謔的語調(diào)開口,聲線低啞得如同揉碎了月光:"若落落肯親我一口,這疼說不定就消了。"
話音剛落,千落端著藥碗的手猛地一顫。她先是一愣,隨即從耳根紅到了脖頸。明明心里清楚對他的情意,也并非扭捏作態(tài)的性子,此刻卻像被戳破心事的少女般,氣呼呼地轉(zhuǎn)過頭去,可指尖卻無意識地絞著裙角,那顆心早已如驚蟄后的小鹿,在胸腔里撞得七上八下。
蕭瑟見她只扭著頭不答話,正想再逗弄幾句,卻突然感到一片溫軟如花瓣般的觸感貼上了自己的唇。他猛地睜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是千落微微顫抖的睫毛,還有她因緊張而輕抿的嘴角。
蕭瑟眼中笑意更深,微涼的舌尖試探著描摹她的唇線。千落的心跳如擂鼓,僵直的身體漸漸放松,下意識地閉上眼。就在這時,他忽然加重了吻的力道,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探入。左手也順勢撫上她的后頸,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細(xì)膩的肌膚。藥碗被碰倒的輕響混著兩人交纏的呼吸,在寂靜的廂房里漾開漣漪。
“砰 ——”
木門被猛地撞開,帶著一身風(fēng)塵的林松濤扛著布袋闖了進(jìn)來,洪亮的嗓音震得窗紙都在顫:“師傅!我把你要的……” 話音陡然卡在喉嚨里,少年目瞪口呆地看著榻上的景象 —— 他向來清冷出塵的師傅此刻衣衫微敞,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正與客棧老板娘唇齒相依,連平日里總是淡漠的眼底都染著幾分難得的情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燭火跳動的光影里,空氣中彌漫著湯藥味、尷尬與一絲若有似無的曖昧。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千落,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推開蕭瑟,連滾落在地的藥碗都來不及撿,捂著臉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間。
榻上的蕭瑟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向門口的徒弟時,那雙原本含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冷得像臘月寒冰,語氣里的殺氣幾乎能凝成實質(zhì):"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時候回來。"
林松濤撓了撓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一臉無辜地眨眨眼:"師傅,不是您今早吩咐我去城里采買的嗎?說雨兒想要城南的糖畫......"
蕭瑟冷哼一聲,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東西可曾買齊?"
"給雨兒的都買了," 林松濤一邊將油紙包好的糖畫放在桌上,一邊忍不住嘀咕,"師傅,雨兒又不是您親女兒,何苦事事都這般上心?"
聞言,蕭瑟的目光飄向窗外掛著的風(fēng)鈴,那是前日雨兒纏著他給掛上的。他低聲開口,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為何不能是?" 那孩子眉眼間像極了千落,笑起來時頰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每次抬起小腦袋拉著他袖子喊 "蕭夫子" 時,他的心就軟得一塌糊涂。若能看著她長大,叫他一聲 "爹爹",也并非壞事。
林松濤無奈地聳聳肩,知道再說下去也是徒勞。他看向榻上臉色依舊蒼白的師傅,語氣認(rèn)真起來:"師傅,您這傷...... 要不以后我來照顧您吧?"
"不必," 蕭瑟立刻擺手拒絕,"你即刻回趟天啟,去我府中書房第三格書架,把那個紫檀木匣子里的傷藥取來。"
"可是您一人在這......" 林松濤還想爭辯,卻被蕭瑟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讓你去便去,何時變得如此啰嗦?"
少年默默地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在心里腹誹:自從師傅找到師娘后,自己這徒弟當(dāng)?shù)迷桨l(fā)像個跑腿小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