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娘肩頭劇痛,踉蹌著后退幾步。黑袍人見狀,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弧度,青竹燈籠搖晃間,更多幽綠火焰如毒蛇般竄出。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墓地四周突然響起清脆的鈴鐺聲,七盞白色燈籠從濃霧中飄來,燈籠上赫然畫著泣血的鬼臉。
黑袍人臉色驟變:“陰司勾魂使!怎么會……”話音未落,一個身著素白長袍的身影踏著紙錢虛影現(xiàn)身。此人面容蒼白如玉,額間一點朱砂紅,手中判官筆泛著幽幽紫光,正是陰司勾魂使?!瓣枆畚幢M者,豈容爾等放肆?”勾魂使判官筆一揮,黑袍人身后陰兵瞬間化作飛灰。
黑袍人咒罵一聲,化作黑煙遁走。勾魂使并未追擊,轉(zhuǎn)身看向飛娘:“你手中陰司信件,本是不該現(xiàn)世之物。”飛娘警惕后退,將信件護(hù)在懷中:“這是我的任務(wù),取件人還在等?!惫椿晔馆p嘆,指尖凝出一縷黑霧纏繞在她手腕:“既如此,前路兇險,這縷陰煞之氣可保你一時平安?!?/p>
飛娘還未及道謝,勾魂使已消失不見。她揉了揉發(fā)疼的肩膀,將信件重新收好,順著墓地邊緣的小路離開。夜色愈發(fā)深沉,道路兩旁的槐樹掛滿了白紙條,在風(fēng)中發(fā)出簌簌聲響。行至一處三岔路口,月光突然被厚厚的烏云遮蔽,四周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叮鈴——”清脆的銅鈴聲從前方傳來,飛娘摸出火折子點亮,只見三個扎著紅頭繩的紙人正手牽手站在路中央。紙人空洞的眼眶里嵌著兩粒黑豆,嘴角被紅線歪歪扭扭地縫成詭異的笑容。它們齊刷刷轉(zhuǎn)頭,伸出僵硬的手臂指向不同方向。
“此乃黃泉引魂路,選錯一步,萬劫不復(fù)?!鄙硢〉穆曇魪念^頂傳來。飛娘抬頭,樹干上倒掛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老嫗,灰白長發(fā)間蠕動著黑色甲蟲,渾濁的眼珠幾乎要掉出眼眶。老嫗手中搖著褪色的撥浪鼓,鼓面畫著半張腐爛的人臉。
飛娘握緊桃木梳,觀察三個紙人的站位——左邊紙人腳尖沾著濕泥,中間紙人袖口殘留著灰燼,右邊紙人腰間別著一截紅綢。她突然想起火葬場停尸房那個上吊女孩的嫁衣,心中一動,抬腳走向右邊。老嫗怪笑一聲:“小丫頭倒是聰明?!痹捯粑绰?,左邊道路突然涌出黑色積水,水面漂浮著無數(shù)慘白的手臂;中間道路燃起幽藍(lán)鬼火,火舌中隱約浮現(xiàn)出焦黑的人臉。
剛踏上右邊小路,紅綢紙人突然活過來,拽著飛娘狂奔。道路兩旁的槐樹開始扭曲變形,樹干上長出密密麻麻的人臉,張著血盆大口想要阻攔。飛娘被扯得跌跌撞撞,懷中包裹里的桃木梳再度發(fā)燙。她咬牙摸出梳子,對著槐樹狠狠一揮,桃木梳迸發(fā)出金光,人面紛紛爆裂,濺出腥臭的黑血。
跑了約莫半柱香時間,紙人突然停下化作灰燼。飛娘抬頭,一座掛滿白燈籠的宅院出現(xiàn)在眼前。朱漆大門緊閉,門環(huán)竟是兩個青面獠牙的鬼頭,門楣上“往生客棧”四個鎏金大字泛著冷光。正當(dāng)她猶豫是否要上前時,門“吱呀”一聲自行打開,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撐著油紙傘現(xiàn)身,猩紅的嘴唇彎成完美的弧度:“貴客,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