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谷外,靈族追兵的法器光芒將天空染成詭異的幽藍。沈念安將程知渝護在身后,劍尖挑起一片飄落的忘憂花瓣,花瓣瞬間被劍氣絞碎成齏粉。月見婆婆輕嘆一聲,枯槁的手指在空中劃出古老的靈族咒文,整片山谷的忘憂花突然瘋長,在兩人周圍筑起一道花墻。
“老身只能護你們一時?!痹乱娖牌呸D(zhuǎn)動手中紡車,銀絲般的靈力注入花墻,“程知渝,你的血咒已侵入心脈,若不想連累這丫頭,就聽老身一言?!?/p>
程知渝咳著血沫搖頭:“我既不愿用她的劍骨之心換命,其他法子也不必再提?!彼捯粑绰?,沈念安已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冰涼的劍氣順著經(jīng)脈游走,試圖壓制肆虐的毒霧。然而血咒如同有靈智般,反而順著劍氣反噬而來,沈念安頓時臉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別胡鬧!”程知渝想要掙脫,卻被沈念安死死攥住。少女眼中跳動著執(zhí)拗的火光,她突然想起月見婆婆展示的畫面——程知渝的師父為保護他而死,而此刻的程知渝,也正要用生命守護她。
“還記得在迷霧森林你對我說的話嗎?”沈念安扯動嘴角,染血的笑意美得驚心動魄,“當(dāng)年沒護住妹妹的劍骨,這次...我不會再放手。如今,也換我對你說這句話。”她不等程知渝反應(yīng),劍鋒已劃破掌心,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
剎那間,天地變色。沈念安眉心的朱砂劍印暴漲,化作一道血色光柱直沖云霄。程知渝腕間黯淡的銀鈴?fù)蝗化偪裥D(zhuǎn),發(fā)出尖銳的嗡鳴,被封印的魔紋如活物般順著手臂攀爬,在他心口匯聚成猙獰的咒印。月見婆婆臉色大變,急忙揮舞紡車加固結(jié)界:“快停下!劍骨精血與魔功相觸,會引發(fā)靈力暴走!”
然而沈念安充耳不聞。她強行運轉(zhuǎn)劍骨之力,將自身靈力化作牽引之線,試圖將程知渝體內(nèi)的毒霧引入自己經(jīng)脈。刺骨的劇痛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無數(shù)把劍在絞碎她的內(nèi)臟。但她仍死死盯著程知渝逐漸恢復(fù)血色的臉龐,露出釋然的笑:“這樣...就不痛了...”
程知渝感受到體內(nèi)肆虐的毒霧正順著血脈流向沈念安,絕望與憤怒幾乎將他吞噬。他瘋狂運轉(zhuǎn)被封印的魔功,試圖沖破禁制強行中斷這個過程,卻引發(fā)了更劇烈的反噬。魔紋在他皮膚上灼燒,疼得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但比這更痛的,是看著心愛之人因自己而受折磨。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傻...”程知渝聲音嘶啞,淚水混著血滴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初遇時她驚鴻一劍的驚艷,寒潭邊她強忍劍氣噬心之痛的倔強,還有此刻,她為救自己不惜性命的決絕。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個看似冷若冰霜的女子,早已將他的生命與自己的緊緊纏繞在一起。
花墻外,靈族追兵的攻擊愈發(fā)猛烈。大長老的聲音穿透結(jié)界傳來:“程知渝!交出劍骨宿主,饒你全尸!”回應(yīng)他的,是沈念安驟然爆發(fā)的劍氣。少女周身纏繞著猩紅與銀白交織的光芒,宛如浴血的戰(zhàn)神。她每揮出一劍,就有更多的毒霧涌入體內(nèi),但她的劍勢卻愈發(fā)凌厲。
“想動他...先過我這關(guān)!”沈念安的聲音帶著劍骨特有的清越,卻因劇痛而顫抖。她施展出青云宗失傳已久的“心劍決”,劍氣化作萬千絲線,將逼近的追兵一一逼退。然而強行使用禁忌之術(shù)的代價是慘痛的,她的七竅開始滲出鮮血,劍骨在體內(nèi)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嗡鳴。
程知渝看著沈念安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某個禁錮多年的枷鎖轟然破碎。他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遺言:“血咒非無情可解,唯真心能破萬難?!蹦且豢?,他終于明白,自己苦苦追尋的解藥,從來不是劍骨之心,而是沈念安那顆熾熱而堅定的心。
“念安,閉眼?!背讨宓穆曇敉蝗蛔兊闷届o而溫柔。沈念安不解地轉(zhuǎn)頭,卻見他周身魔氣翻涌,被封印的魔功徹底暴走。但這次,魔氣并未失控,反而化作柔和的光繭將兩人包裹。程知渝低頭吻去她眼角的血淚,在她唇上輕輕一觸:“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隨著程知渝的靈力注入,沈念安體內(nèi)逆流的毒霧竟開始緩緩回流。兩股力量在兩人經(jīng)脈中碰撞、交融,形成詭異的循環(huán)。月見婆婆見狀,眼中閃過驚喜:“原來如此...血咒需要的不是劍骨之心,而是劍骨宿主的真心!”
花墻外,靈族追兵的攻擊突然停滯。眾人驚恐地看著天空中浮現(xiàn)出巨大的陰陽魚圖案,血色與青光交織,將整個忘憂谷照得亮如白晝。大長老臉色慘白,顫抖著指向光繭:“這是...上古禁術(shù)‘雙生契’?!”
當(dāng)光芒終于消散,沈念安和程知渝相擁著倒在滿地忘憂花瓣上。兩人的手腕上,同時浮現(xiàn)出淡粉色的契約紋路,那是雙生契成的標(biāo)志。程知渝虛弱地?fù)嵘仙蚰畎驳哪?,笑著咳出一口黑血:“傻瓜,下次不?zhǔn)再這么冒險了...”
沈念安靠在他胸前,聽著逐漸平穩(wěn)的心跳,露出安心的笑。她知道,這場以血為引的豪賭,他們贏了。但同時,雙生契的締結(jié)也意味著,他們的命運從此徹底綁定,再無分離的可能。而在不遠(yuǎn)處,月見婆婆望著相擁的兩人,欣慰地轉(zhuǎn)動紡車,喃喃道:“宿命的齒輪,終于走上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