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指尖剛觸及鏡面，蒙著水霧的玻璃突然劇烈震顫，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鏡的另一側(cè)拼命撞擊。黑裙女人發(fā)出短促的尖叫，踉蹌著扶住門框，脖頸處貼著的醫(yī)用膠布邊緣已經(jīng)被血浸透，暗紅的血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蔓延。鏡中的水霧如活物般翻涌，逐漸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輪廓——那分明是個佝僂著背的老嫗，稀疏的白發(fā)間纏繞著濕漉漉的黑發(fā)，發(fā)絲隨著水霧的波動在虛空中飄動。

“別看！”女人突然撲過來，動作卻在距離陳默半米處戛然而止。她歪斜的嘴角不受控地抽搐，露出與電話里如出一轍的孩童般笑容，眼神卻空洞得可怕。陳默腰間的銅鈴驟然炸響，清脆的鈴聲里夾雜著刺耳的蜂鳴。他反手抽出暗藏在袖中的朱砂筆，筆尖剛剛蘸上符墨，鏡中的老嫗突然睜開渾濁的雙眼，指甲深深摳進(jìn)鏡面，仿佛想要沖破這層屏障。

“李阿婆是被它拖進(jìn)去的……”女人的聲音陡然變得沙啞低沉，與方才判若兩人，“每到雨夜，浴缸就會漫出血水！”話音未落，陳默感覺后頸傳來刺骨寒意，有濕漉漉的發(fā)絲掃過耳垂，帶著腐臭的氣息。他猛地轉(zhuǎn)身，身后卻空無一人，唯有浴缸里不知何時注滿了渾濁的水，水面漂浮著幾縷新鮮的黑發(fā)，隨著水波輕輕搖晃。

此時，陳默腰間的銅鈴瘋狂搖晃，發(fā)出的聲響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手中的羅盤指針不受控制地逆時針飛轉(zhuǎn)，表面的八卦紋路隱隱泛著血光。他當(dāng)機(jī)立斷，扯下頸間戴著的五帝錢，用力擲入浴缸中。銅錢入水的瞬間，水面瞬間炸開黑色波紋，池底密密麻麻的抓痕顯露出來——那些痕跡，分明是從浴缸內(nèi)側(cè)往外抓撓形成的，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金屬底色，可見抓撓者的絕望與用力。

黑裙女人怪笑著向后退去，每退一步，脖頸的傷口就撕裂一分。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竟化作細(xì)小的蝌蚪狀黑影，扭動著朝著鏡子游去。陳默握緊銅錢劍，劍尖抵住女人眉心，冷聲道：“你侄女的身體，住著幾只‘東西’？” 女人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七竅突然涌出大量黑發(fā)，整個人開始膨脹變形，皮膚褶皺堆疊，漸漸化作臃腫的老嫗形態(tài)。與此同時，銅鏡轟然炸裂，碎鏡片如雨點般墜落，每一片都映出李阿婆溺亡前扭曲的臉，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陳默。而那些飛濺的碎鏡片，在落地的瞬間，竟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啜泣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