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強三人被警車拖走的紅藍爆閃，成了小綠新生活的背景光。學校后街那家常年彌漫著油炸食品氣味的舊倉庫，如今成了她的秘密訓練場?？諝饫锘祀s著灰塵、機油味，還有小綠急促的喘息。

“腰！沉下去！力從地起！不是讓你撅屁股！”小粉的聲音像淬了火的鋼鞭，抽在空曠的水泥地上。她站在小綠身后，雙手毫不客氣地按住對方塌陷的腰窩和微微發(fā)抖的膝蓋，用力往下壓，“想象你的腳釘進地里！對！就這樣！穩(wěn)??！”

小綠咬著下唇，額發(fā)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蒼白的額角。瘦弱的身體在巨大的力量壓迫下微微顫抖，膝蓋彎曲，努力維持著那個被小粉稱為“基礎樁”的別扭姿勢。腳掌死死抵著冰涼粗糙的地面，腳趾因為用力而蜷縮。她不再是最初那個一碰就掉眼淚的驚弓之鳥，眼神里多了種被逼出來的韌勁。

“很好，保持?！毙》凵陨运闪它c力道，繞到她面前。她沒穿校服，簡單的黑色背心勾勒出流暢而充滿爆發(fā)力的線條，粉色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在肩后輕晃。她從隨身的腰包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通體啞光黑、只印著一個極小白色骷髏頭標識的金屬圓筒。

“拿著。”小粉把圓筒塞進小綠汗?jié)竦氖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小綠下意識地握緊。

“軍用級辣椒水。濃縮辣椒素晶體，非油性溶劑，噴射距離三米，覆蓋范圍錐形45度?！毙》鄣穆曇舯涠鴮I(yè)，像在介紹一件精密武器，“沾上皮膚，瞬間灼燒感；吸入微量，呼吸道痙攣，劇烈咳嗽，暫時失能至少二十分鐘。沒有解藥，只能硬抗。”

小綠握著那小小的圓筒，感覺像握著一顆微型炸彈。冰冷，沉重，帶著致命的威懾力。

“指壓開關在這里，”小粉捏著小綠顫抖的手指，按在圓筒頂端一個不起眼的凹槽上，“遇險，拔掉這個保險栓，”她指著底部一個細小的紅色塑料環(huán)，“對準目標臉的方向，用力按下去！記住，風向！別逆風噴自己一臉！”

小粉的眼神銳利如刀，牢牢鎖住小綠的眼睛：“這東西不是玩具。用了，就往死里噴！噴到對方徹底失去行動能力為止！然后，立刻跑！頭也別回！懂了嗎？”

小綠用力點頭，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冰冷的金屬圓筒上。她緊緊攥著，指關節(jié)泛白，仿佛那是她新生的獠牙。

“現(xiàn)在，收好它?！毙》叟牧伺男【G緊繃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站姿，“不到萬不得已，別亮出來。日常防身，記住我教你的那幾招：戳眼，踢襠，鎖喉?？?！準！狠！力量不夠，就用全身的重量砸下去！跑不過，就找障礙物，或者往人多的地方鉆！腦子永遠比拳頭快！”

倉庫角落里堆放著廢棄的輪胎和沙袋。小粉隨手抓起一個破舊的拳套，套在手上：“來，拿我當靶子。用盡全力，攻擊我剛剛說的要害部位。別猶豫！”

小綠看著小粉那雙燃燒著火焰般的眼睛，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她低吼一聲，不再是恐懼的嗚咽，而是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朝著小粉猛撲過去！動作雖然依舊帶著生澀，卻有了方向，有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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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場的喧囂漸漸散去，汗水蒸騰的熱氣被晚風卷走。小黑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汗，抓起水瓶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澆不滅心里那點被小藍“冰遁”留下的、細微的、帶著點癢的躁意。

他扭頭，長椅上已經(jīng)空了。小藍坐過的地方，只留下一道被夕陽拉長的、干凈的影子。

“嘖，又跑了?！毙『卩止疽宦暎旖菂s習慣性地咧開，露出那顆標志性的虎牙，沒有半點被冷落的沮喪。他早習慣了。藍大學霸嘛，不這樣才奇怪。他喜歡的就是這種調(diào)調(diào)——那拒人千里的冰層下，偶爾泄露的一絲暖流才更讓人心癢難耐。

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fā)，像只甩水的金毛，目光掃過空蕩的長椅，落在小藍剛才坐的位置旁邊——那里躺著一本被遺忘的、厚重的競賽習題集。

小黑眼睛一亮，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他兩步躥過去，一把撈起那本沉甸甸的書。封皮是深藍色的，摸上去冰涼光滑，帶著點小藍身上特有的、干凈清冽的氣息。他隨手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演算，看得他頭暈眼花。

“嘿，藍大學霸，書都不要了？”小黑沖著教學樓的方向，故意提高音量喊了一句，明知對方聽不見。他掂量著手里的書，壞笑著，把書卷成筒狀，夾在胳膊底下，吹著不成調(diào)的口哨，晃悠著也朝教學樓走去。步伐輕快，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小得意。

另一邊，舊倉庫的門被推開。

小綠跟在腳步利落的小粉身后走出來。夕陽的金輝灑在她臉上，雖然依舊帶著訓練后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被擦亮的寶石。她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黑色金屬圓筒（軍用辣椒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卻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新生的力量感。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模仿著小粉剛才教她的、一個鎖喉卸力的起手式，在空中虛虛地比劃著。

小粉回頭瞥了她一眼，粉色馬尾辮在肩后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收著點，別把空氣當孫強掐?！闭Z氣依舊硬邦邦，但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小綠臉一紅，趕緊放下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跑兩步跟上。

她們剛走到籃球場邊緣，就看見小黑夾著本書，搖頭晃腦地從教學樓方向又溜達回來了，目標明確地走向——器材室旁邊那個堆放廢棄體操墊的角落？那可是他著名的“逃課圣地”之一。

小粉挑了挑眉，沒說話。

小綠卻有些好奇，小聲問：“粉毛姐，小黑他…拿著藍同學的書去那兒干嘛？”

小粉看著小黑像只準備藏骨頭的狗狗一樣，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麻利地扒開幾個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深藍色的習題集塞了進去，還用幾個破墊子仔細蓋好，末了還拍了拍，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杰作”。

“還能干嘛？”小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帶著點“果然如此”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進小綠耳朵里，“給某個‘離家出走’的書找個‘溫暖’的窩，順便給某個‘書呆子’留個需要他親自來‘尋寶’的臺階唄。”

她太了解這兩個人了。一個用別扭的“偷書”制造交集，一個明知對方幼稚卻會默許這種“打擾”。小藍那拒人千里的平靜，在小黑那沒心沒肺的鬧騰面前，從來就不是銅墻鐵壁。

果然，沒過多久。

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教學樓通往操場的路上。小藍步履平穩(wěn)，目光習慣性地微微低垂，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他走到之前坐過的長椅旁，腳步頓住，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書本。

他推了推眼鏡，冰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意外或焦急的情緒，只有一絲極其細微的了然。他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什么，目光精準地投向器材室旁那個堆滿破墊子的角落。

沒有猶豫，他徑直走了過去。

小黑正假裝若無其事地靠在旁邊一棵樹上，用腳尖踢著石子，眼角的余光卻像雷達一樣鎖定著小藍的動向。看到小藍果然走向那個角落，他嘴角的虎牙藏都藏不住地露了出來，得意洋洋。

小藍走到墊子堆前，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彎腰，準確地扒開小黑剛才“精心”掩蓋的那幾塊墊子，修長的手指探進去，輕松地抽出了那本深藍色的習題集。

他撣了撣書封上沾到的灰塵，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只是撿起自己不小心掉落的物品。然后，他直起身，抱著書，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靠在樹上一臉“快夸我聰明”的小黑。

四目相對。

小黑咧著嘴，剛想說什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之類的騷話。

小藍卻先開口了。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下次藏東西，找個干凈點的地方?！?說完，他不再看小黑，抱著書，轉身就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步伐從容。

“哎？我……”小黑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準備好的臺詞全卡在喉嚨里。他看著小藍那副“懶得理你”卻又默許了他幼稚行為的背影，心里那點被“嫌棄”的不爽還沒冒頭，就被一種更強烈的、奇異的滿足感取代了。

他抓了抓頭發(fā)，嘿嘿傻笑起來。藍大學霸沒生氣！還跟他說話了！雖然是在“嫌棄”他藏的地方臟！這四舍五入不就是縱容嘛！

“笨死了?！毙》鄣穆曇魶鰶龅仫h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但眼神里卻滿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了然笑意。她拍了拍看呆的小綠的肩膀，“走了，小綠。讓他們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去?！?/p>

小綠看著小黑對著小藍背影傻笑的樣子，又看看小藍那看似冰冷實則默許的姿態(tài)，再想想小粉洞悉一切的眼神，懵懂的心里似乎也模糊地捕捉到了一點什么。她握緊了口袋里的辣椒水，跟著小粉離開，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將小藍的影子拉得很長，也將小黑傻笑著追上去、試圖勾肩搭背卻被對方不動聲色避開的身影，映在空曠的操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