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劍拔弩張、氣氛降至冰點的時刻,一個帶著濃重睡意、小心翼翼的聲音,突兀地在兩人身后響起:
“呃……主上?您……您完事兒了嗎?雪太大了,屬下快凍成冰雕了……還有,藥……藥快涼了……”
只見一個穿著灰撲撲棉袍、頂著兩個碩大黑眼圈的年輕男子,縮著脖子,抱著個熱氣騰騰的玉盅,正站在不遠處的廊柱陰影里,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他看起來困得不行,仿佛剛從被窩里被拎出來。
蘇驚瀾動作一頓,周身那股迫人的氣勢收斂了幾分,但扣著上官硯離手腕的手絲毫未松。他頭也沒回,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冽:
“寒鴉,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掛到淬魂樓最高的旗桿上,讓你好好吹吹這‘大’風(fēng)雪?!?/p>
名叫“寒鴉”的年輕人立刻噤聲,把脖子縮得更緊,活像只受驚的鵪鶉,只用一雙寫滿
“我錯了但藥真的要涼了”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
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像一根針,瞬間戳破了兩人之間緊繃到極致的氣球。上官硯離看著那縮頭縮腦的“寒鴉”,
再聯(lián)想到“淬魂樓樓主”這么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頭銜下,居然有個這么……慫且不靠譜的下屬?
一種極其荒誕的、想笑又強忍住的沖動,不合時宜地沖淡了她的怒火。
她嘴角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蘇驚瀾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閃而逝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松動。
他面具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決定趁熱打鐵。
“看到了?”他微微側(cè)身,讓上官硯離的視線能更清楚地看到寒鴉和他手里的藥盅,
“我的誠意。解藥就在眼前?!?他松開一直緊貼著她手腕的暖陽玉,那溫暖源頭的撤離,讓她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寒意再次侵襲。
他修長的手指卻轉(zhuǎn)而挑起了她一縷被雪水打濕的墨發(fā),動作輕柔得近乎詭異。
“至于‘閣主夫人’……”他拖長了調(diào)子,看著上官硯離瞬間又緊繃起來的臉,慢悠悠地說,
“不過是個名頭,方便我‘名正言順’地替你解毒,順便……深入了解一下我那‘親愛的’對手。
放心,我對強扭的瓜沒興趣,更不會真讓你履行什么‘夫人義務(wù)’——至少在你心甘情愿之前?!?/p>
他最后一句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玩味的試探。上官硯離死死盯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試圖從中分辨真假。
名頭?深入了解對手?鬼才信他!這分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和控制!但……蝕骨纏心的痛楚仿佛還殘留在骨髓深處,小七暴露的情報也讓她心驚。
硬拼?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毫無勝算。虛與委蛇?這似乎是唯一能暫時保住性命、伺機而動的辦法。
她腦中念頭飛轉(zhuǎn),權(quán)衡利弊。
最終,強烈的求生欲和對燼霜閣的責(zé)任感壓倒了所有屈辱和不甘。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和一絲破釜沉舟的算計。
“好。”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清晰無比,
“我答應(yīng)你?!碧K驚瀾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得逞的光芒,快得讓人抓不住。
“但,”上官硯離冷冷補充,像淬了冰的刀子,
“第一,解毒期間,你我身份平等,互不干涉閣中事務(wù),你的人不許踏入燼霜閣核心半步!
第二,解毒之法若有半分逾矩或折辱,我立時自絕經(jīng)脈,拉你墊背!
第三,毒解之日,婚約作廢,你我橋歸橋,路歸路!蘇驚瀾,你敢應(yīng)嗎?”
“有何不敢?”蘇驚瀾答得干脆利落,仿佛早就等著她提條件,
“硯離閣主提出的,很公平?!?他松開了她的頭發(fā),往后退開一步,拉開了些許距離,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也隨之減弱。
“那么,合作愉快?未來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