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悠媞王國的美,是刻在骨血里的精致。
這里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生得眉清目秀,步履輕緩如提線木偶,連笑容都像是照著王室畫像練習過的弧度。
標準,卻毫無暖意。
王族更是將這份“美”推到極致,金發(fā)如瀑,眼眸似琉璃,智慧與力量在血脈中沉淀,卻也擰成了盤根錯節(jié)的心理枷鎖。
他們會精準計算利益,會優(yōu)雅地在外交辭令中周旋,卻不懂為何看到落雨會心軟,不懂擁抱時該用幾分力氣。
整個王國像一座華麗的玻璃罩,里面的人各司其職,沉默地維持著脆弱的平衡,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沉悶。
他們不知道如何感受愛,也不知道應如何表達愛
直到那個唯一的王女的到來
她是王族皇冠上唯一跳動的綠意,用毫無章法的愛,讓這座“布偶之城”有了心跳。
她愛她的子民,正如她的子民愛她。
直到布萊斯特五歲時,一場陰影攏住了這個清透的綠色寶石。
她的二王兄死掉了。
為她而死。
天龍人乘坐的船艦破開雷雨,整個王國的空氣都凝固了。
那個戴著泡泡頭罩的男人,用看物件的眼神掃過跪伏的人群,最終落在跑來湊熱鬧的布萊斯特身上。
“這顆綠寶石倒有趣,”他慢悠悠地說,聲音透過泡泡傳來,帶著令人作嘔的傲慢,“等她長到十八歲,送到圣地來,做我最珍貴的玩偶?!?/p>
“你胡說!”
布萊斯特像只炸毛的小貓,掙脫侍女的手就往臺階上沖。
“我們不是玩偶!這里是我的家!”
保鏢的手像鐵鉗一樣攥住她,天龍人臉上的笑容淡了,抽出腰間的刀,寒光映在他眼底:
“不知規(guī)矩的小東西,該教教你什么是敬畏?!?/p>
刀鋒落下的瞬間,一道金色的身影猛地撲了過來。是二王兄。
布萊斯特只覺得被一股力量推開,摔在柔軟的地毯上。再抬頭時,看見的是插在二王兄胸口的刀,和他望向自己的、帶著驚愕與慌亂的眼睛。
血像融化的紅寶石,從他白色的王族禮服里涌出來,漫過地毯,漫到她的腳邊,溫熱而粘稠。
“哥?!”她想爬過去,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
二王兄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別怕”。
然后,那雙眼眸里的光,徹底熄滅了。
天龍人嫌惡地擦了擦刀上的血,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在地上的布萊斯特,語氣像在談論一件沾了灰的飾品:
“記住了,小玩偶。十八歲,我來接你?!?/p>
天龍人離開了,卻帶給這個國家最漂亮的寶石,永生難忘的陰影。
布萊斯特不再開口說話,只是定定盯著房間里的天花板,寶石不在閃耀,蒙上了一絲灰塵。
后來她開口說話了,不過就是一句一句讓人絕望的重復的:
“死掉吧,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
布悠媞王族有心理疾病,這點在布萊斯的身上完全沒有體現(xiàn)過,直到經(jīng)歷這一場變故,融入到基因里的痛苦終于顯現(xiàn)出來。
比歷來的的所有王族都要固執(zhí),都要執(zhí)拗,都要痛苦,都要悲傷。
王國失去了他們愛的源泉,又變得死氣沉沉,國王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繼續(xù)待在這里布萊斯特只會加重病情,于是含著淚將布萊斯特送到了一個美麗的小島,希望那里熱情而淳樸的民風,能夠喚醒她心底最熱烈的愛。
在那座小島上,布萊斯特遇見了多弗朗明哥。
那時的他,像團帶著刺的火焰,張揚,桀驁,卻會在她縮在角落時,把蘋果塞給她。
他會嘲笑她“像只受驚的兔子”,卻會在別的孩子欺負她時,用石子砸跑他們。
布萊斯特在他身上,隱約看到了二王兄的影子——那種別扭的、藏在惡劣下的溫柔。
她開始跟著他爬樹,跟著他在海邊瘋跑,眼睛里的灰漸漸淡了,偶爾還會露出一點從前的亮色。
可是島上不久后爆發(fā)了一場動亂,國王和王后不得不將布萊斯特接回來。
她回來的時候狀態(tài)比之前更加糟糕,沒有人知道她在那里經(jīng)歷了什么。
或許只有多弗朗明哥知道。
那個燦爛的人如一簇火苗 ,在人海里忽明忽滅,她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著。
“他們并不是壞人”
沒有人聽她說話。
她像一簇被狂風暴雨澆過的火苗,明明滅滅,掙扎著想要燃起來,卻一次又一次被現(xiàn)實按進泥濘,多弗朗明哥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我遲早要殺了你們這群賤民”
多弗朗明哥憤怒的咆哮,此后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漂亮的活潑的女孩。
這個曾經(jīng)說過:
“我喜歡你,因為你是多弗朗明哥,而不是因為你姓堂吉訶德?!?/p>
這個曾經(jīng)走入他心底的女孩。
這個曾經(jīng)答應他,要“好好活”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