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那句“有機會帶你去體驗”摩托車的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肖戰(zhàn)心里漾開一圈圈漣漪。接下來的幾天拍攝,這句話時不時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王一博似乎也在履行他那句“試著改進”的承諾。雖然依舊話不多,但片場休息時,他會自然地遞給肖戰(zhàn)一瓶水,或者在肖戰(zhàn)對某句臺詞處理有疑問時,簡潔地給出自己的看法。那種拒人千里的冰冷感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注而內(nèi)斂的同行者姿態(tài)。
肖戰(zhàn)的手腕在物理治療和小心保護下恢復得很快。兩人之間的默契也與日俱增。一場藍忘機醉酒后吐露心聲的重頭戲,王一博將那份隱忍的脆弱和失控演繹得淋漓盡致,而肖戰(zhàn)飾演的魏無羨,從最初的戲謔到后來的震驚、心疼,情緒的層層遞進讓導演在監(jiān)視器后忍不住拍案叫好。
“卡!太棒了!”導演的聲音帶著興奮,“就是這種感覺!忘機壓抑太久的情感爆發(fā),無羨從看笑話到被觸動!肖戰(zhàn),你最后那個眼神絕了!一博,醉酒的狀態(tài)把握得非常好,既不能太浮夸又要打破藍忘機的殼!完美!”
片場響起掌聲。肖戰(zhàn)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眼眶有些發(fā)紅。他看向剛從地上坐起來的王一博,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神復雜,似乎也還未完全出戲,帶著一絲罕見的茫然和未褪盡的脆弱。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片場的喧囂仿佛瞬間遠去。肖戰(zhàn)心口莫名一緊,他伸出手,不是劇本里的動作,只是下意識地想拉王一博一把。
王一博看著伸到面前的手,頓了一秒,然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心微涼,帶著點汗意。肖戰(zhàn)稍一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謝謝?!蓖跻徊┑穆曇粲行┥硢?,迅速松開了手,但指尖殘留的觸感卻格外清晰。
“演得真好?!毙?zhàn)由衷地說,聲音也帶著點情緒未平的微顫。
王一博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去整理戲服,但那微紅的耳廓卻泄露了他并非全然平靜。
收工后,回到酒店房間,肖戰(zhàn)正準備洗漱,手機屏幕亮了。是王一博的信息,只有簡短的兩個字和一個時間地點:“明天。十點。地下車庫B2?!?/p>
肖戰(zhàn)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摩托車之約,真的要來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五十,肖戰(zhàn)準時出現(xiàn)在酒店地下車庫B2層??諘绲能噹炖锘厥幹哪_步聲,空氣中彌漫著汽油和橡膠的味道。很快,一陣低沉有力的引擎轟鳴由遠及近,一輛線條流暢、造型極具攻擊性的黑色重型摩托車停在了他面前。騎手一身黑色騎行服,頭盔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雙露出的眼睛肖戰(zhàn)認得——是王一博。
王一博長腿一撐,穩(wěn)穩(wěn)停住。他摘下頭盔,甩了甩被壓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看向肖戰(zhàn):“上車?!?/p>
肖戰(zhàn)看著那輛看起來就不好駕馭的龐然大物,心里有點發(fā)怵:“這個…安全嗎?”
王一博似乎看穿了他的緊張,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我騎了十年?!?他遞過來一個嶄新的頭盔,“戴上?!?/p>
肖戰(zhàn)深吸一口氣,接過沉甸甸的頭盔戴上。笨拙地跨上后座,座位比他想象的要高,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著力點,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王一博的腰。
隔著厚實的騎行服,他依然能感覺到對方腰腹瞬間的緊繃。王一博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抱歉!”肖戰(zhàn)像被燙到一樣想縮回手。
“扶穩(wěn)。”王一博的聲音從頭盔里傳來,悶悶的,聽不出情緒,“抓緊我,別松手。”
肖戰(zhàn)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把手輕輕搭在王一博腰側(cè)。這次,王一博沒有明顯的抗拒,只是沉聲說:“走了?!?/p>
引擎再次發(fā)出咆哮,摩托車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強烈的推背感讓肖戰(zhàn)驚呼一聲,本能地收緊了手臂,整個人緊緊貼在了王一博的后背上。風聲在頭盔外呼嘯而過,城市的景象在急速倒退中變得模糊。速度帶來的刺激感瞬間沖散了最初的緊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暢快。
王一博的駕駛技術確實精湛,即使在車流中穿梭也顯得游刃有余。肖戰(zhàn)漸漸放松下來,開始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他能感覺到王一博背部傳來的穩(wěn)定力量和體溫,隔著兩層頭盔,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對方專注駕駛時那種心無旁騖的狀態(tài)。
摩托車最終駛離了喧囂的市區(qū),沿著一條蜿蜒的盤山公路向上??諝庾兊们逍拢柟馔高^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王一博放慢了速度。在一個視野開闊的觀景平臺,他停了下來。
兩人摘下頭盔。山風吹拂著被汗水微微浸濕的額發(fā),眼前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和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城市輪廓。
“感覺怎么樣?”王一博靠在摩托車上,看著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的肖戰(zhàn)。
“太棒了!”肖戰(zhàn)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興奮和放松,“像飛起來一樣!謝謝你帶我來?!?他頓了頓,真誠地說,“這感覺…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怪不得你這么喜歡?!?/p>
王一博看著肖戰(zhàn)臉上純粹的笑容,眼神柔和了許多。他沉默地擰開一瓶水遞給肖戰(zhàn),自己也喝了一口。
“壓力大的時候,來這里跑一圈,會好很多?!彼h方,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
肖戰(zhàn)點點頭,他理解這種感覺。作為演員,壓力無處不在。他靠在欄桿上,看著王一博線條利落的側(cè)臉:“你…好像總是習慣把所有事情都壓在心里?”
王一博沒有立刻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礦泉水瓶壁。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習慣了。從小練舞,受傷、被否定、不被理解…都是自己扛過來的。表達太多,有時候是軟弱。”
“那不算軟弱?!毙?zhàn)反駁道,語氣溫和卻堅定,“表達是信任。就像藍忘機,他最終不也選擇了對魏無羨表達嗎?雖然…方式很別扭。”他想起劇本里的情節(jié),忍不住笑了笑。
王一博側(cè)過頭看他,眼神深邃:“你覺得藍忘機…為什么會選擇表達?”
肖戰(zhàn)迎上他的目光,認真思考著:“因為魏無羨值得。因為他看到了藍忘機所有的沉默和堅守,并且…理解他。藍忘機在魏無羨面前,可以卸下一些防備,可以…不那么完美?!?/p>
山風吹過,帶起兩人的衣角。王一博長久地凝視著肖戰(zhàn),那目光復雜得讓肖戰(zhàn)有些心跳加速。他似乎在肖戰(zhàn)的話語和眼神里尋找著什么,又像是在確認什么。
“也許吧。”最終,王一博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移開了視線。他放下水瓶,走向摩托車,“該回去了,下午還有戲?!?/p>
回程的路上,速度依舊很快,但肖戰(zhàn)的心境卻與來時截然不同。他依舊抱著王一博的腰,心境卻平靜而踏實。風聲中,他仿佛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某種無形的隔閡正在被速度一點點撕開、吹散。
下午的拍攝是一場重要的對手戲:魏無羨身受重傷,藍忘機不顧一切地將他背起,在漫天風雪中艱難前行。鏡頭需要捕捉藍忘機眼神中的焦灼、痛惜和不顧一切的決絕,以及魏無羨在昏迷邊緣的脆弱與依賴。
當肖戰(zhàn)被工作人員“打傷”,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時,王一博幾乎是立刻沖了過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肖戰(zhàn)扶起,動作間充滿了劇本要求的急切和一種近乎本能的珍視。當他把肖戰(zhàn)背到背上時,肖戰(zhàn)能清晰感受到他背部的肌肉瞬間繃緊,穩(wěn)穩(wěn)地承載著自己的重量。
“忘機…”肖戰(zhàn)伏在他背上,按照劇本發(fā)出虛弱的囈語。
王一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沒有立刻接臺詞,而是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肖戰(zhàn)靠得更穩(wěn)。然后,他才用藍忘機那特有的、帶著壓抑顫抖的冰冷聲線回應:“別說話。保存體力。”
鏡頭推近,捕捉著王一博的側(cè)臉。汗水順著他堅毅的下頜線滑落,那不是化妝效果。他的眼神死死盯著前方,里面翻涌著劇本要求的焦灼,但肖戰(zhàn)卻在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絲更深的東西——一種超越角色的、近乎恐懼的擔憂,以及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導演沒有喊卡。整個片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充滿張力的表演吸引。肖戰(zhàn)閉著眼,感受著身下這具身體的溫度和力量,感受著他每一步踏在“雪地”上沉穩(wěn)的震動。這一刻,他幾乎分不清背著他的是王一博還是藍忘機,又或者,是王一博借著藍忘機這個角色,在表達著什么更真實的東西。
“好!非常好!情緒太到位了!”導演終于激動地喊停。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將肖戰(zhàn)放下來,動作輕柔得不像話。肖戰(zhàn)站穩(wěn),抬頭看他。王一博也看著他,呼吸還有些急促,額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額角,眼神里那份濃烈的情緒還未完全褪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余悸。
“你…還好嗎?”王一博低聲問,聲音帶著點沙啞。
肖戰(zhàn)點點頭,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我沒事。你剛才…演得太好了?!?他頓了頓,補充道,“真的…特別好?!?/p>
王一博似乎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下來。他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肖戰(zhàn)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未散的戲中情緒,有疲憊,似乎還有一絲…慶幸?然后他轉(zhuǎn)身走向休息區(qū),留下肖戰(zhàn)站在原地,心臟還在為剛才那充滿力量與情感的背負而有力地跳動著。
片場的燈光打在兩人剛才走過的“雪地”上,光影斑駁。肖戰(zhàn)知道,有些東西,在剛才那場戲里,在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后座上,在沉默的山風里,已經(jīng)悄然改變,再也回不去了。他們之間,不再僅僅是同事或搭檔,那層堅冰之下,某種更深刻、更緊密的聯(lián)系,正在破土而出,帶著不容忽視的溫度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