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天,白向陽醒了。
“醒了?”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有些沙啞。
白向陽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中先是看到一片警服的藏藍,再往上,是江陰夏垂著的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這張臉?biāo)戳耸哪辏瑥膶W(xué)校到刑偵隊檔案室,每次都恨不得在上面畫兩道叉。
“水……”他喉嚨干得像吞了把沙子,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江陰夏沒說話,轉(zhuǎn)身倒了杯溫水,用棉簽蘸了遞到他唇邊。
白向陽下意識想躲,卻被江陰夏用手輕輕按住下巴,溫?zé)岬拿藓灢吝^干裂的嘴唇,水滲進喉嚨,才稍微緩解了灼燒感。
“別亂動,”江陰夏的聲音沒什么情緒,“右肩鋼板剛裝上,左膝韌帶還沒完全恢復(fù)。”
白向陽這才感覺到右肩被固定得死死的,左膝處纏著厚厚的紗布,稍微一動就疼。
他皺緊眉,視線掃過病房——單人套間,床頭柜上放著削好的蘋果塊,旁邊是保溫桶,飄出一點小米粥的香氣。
“嚴(yán)隊讓你盯著我?”
江陰夏沒接話,徑直打開保溫桶,熱氣氤氳開來。
他瓷勺舀起半勺粥,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白向陽偏過頭:“我自己來。”
“你右手打著石膏,左手輸液?!苯幭牡恼Z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張嘴。”
“我他媽……”白向陽想罵人,卻被江陰夏用勺柄輕輕敲了下嘴角。
“白向陽,”江陰夏的聲音沉了些,“要么我喂,要么我撬開你的嘴灌進去。選一個?!?/p>
……
溫?zé)岬男∶字嗷M喉嚨,帶著點冰糖的甜味。
這感覺太陌生了……陌生到讓他想踹人。
“嚴(yán)隊說,葉萱在楊宇指甲縫里找到的指紋,初步比對有結(jié)果了。”江陰夏忽然開口,又舀了半勺粥,“和三年前杭晨霸凌案里一個校外人員的備案指紋高度吻合?!?/p>
白向陽猛地睜開眼,粥差點嗆到氣管里:“夜行者……“
“別說話,”江陰夏用紙巾擦了擦他嘴角的粥漬,指尖在他唇上停頓了半秒,“把粥喝完?!?/p>
……
江陰夏把空了的保溫桶推到床頭柜,手卻沒從他臉上移開,反而用手輕輕蹭了蹭他唇角殘留的粥漬。
“你他媽手沒地方放了?”白向陽額角青筋跳了跳,右肩的鋼板隨著動作扯得生疼,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江陰夏收回手,指尖在紙巾上擦了擦,語氣聽不出情緒:“怕你噎著?!?/p>
他頓了頓,忽然俯身湊近,白向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著醫(yī)院消毒水的氣息,“畢竟你小時候吃飯……”
白向陽瞳孔微縮,打斷:“你還記得?”
那是高中同桌時的事,他那時總被江陰夏用“影響我校形象”為由,強行用紙巾擦嘴。
“嗯,”江陰夏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收拾著碗勺,眼尾卻斜睨著他,“記得你那會兒臉特別紅!跟現(xiàn)在差不多?!?/p>
“放你媽的屁!”白向陽罵道。
這混蛋絕對是故意的——從在警校時半夜說什么“姿勢不對,起來重睡”,到現(xiàn)在在病房里用這種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他!
就算當(dāng)上了刑警,骨子里的惡劣也半點沒改!
“江陰夏……!你他媽調(diào)戲我?!”白向陽炸了,“我要……”
“你要干嘛?”江陰夏挑了挑眉。
白向陽默默翻了個白眼,想了想,道:“我要……報告嚴(yán)隊,說你公報私仇,虐待傷員!”
江陰夏輕笑了一聲:“好啊,白警官。等你傷好了,隨時去嚴(yán)隊那里告狀?!?/p>
……
陽光正好,落在兩人之間的空隙里。
白向陽看著江陰夏收拾東西的背影,突然覺得,或許跟這個傻逗在同一個病房里養(yǎng)傷,也不是什么壞事。
至少,有人喂粥的感覺……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