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在元靈使館內(nèi)凝滯,仿佛也沾染了那份沉重的愧疚。
那句“自己造下的孽,怨不得他人”像無形的巨石壓在火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阿水那看似平靜的提醒——
浛旻水27天。
短短一個詞卻如同驚雷在她耳畔炸響。
火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住,那雙總是跳躍著自信光芒的眼眸瞬間失去了焦點,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巨大惶恐。
她幾乎是踉蹌著向前一步,對著眼前那片模糊的元靈身影,深深地、幾乎將頭顱埋進(jìn)塵埃般地鞠了一躬。
聲音干澀發(fā)緊,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火姚對不起。
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她自己早已支離破碎的心上。
前方的元靈似乎被她的真誠打動,開始發(fā)出細(xì)碎低語般的安慰。
這微弱的善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漾開漣漪。更多的元靈圍攏過來,溫言軟語如同潮水般試圖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軀。
眾元靈1:別太自責(zé)了。
眾元靈2:總會有辦法的。
眾元靈3:不是你的錯……
他們越是如此寬容,火心頭的愧疚便越是洶涌,如同滾燙的巖漿灼燒著她的靈魂。
27天。對于瞬息萬變的人界,這足以讓山河變色,讓生靈涂炭……
若非人界爆發(fā)了足以撼動根基、波及元靈界的巨大災(zāi)禍。
這些平日里分散各處的元靈們,又怎會齊齊匯聚在這壓抑的使館之中?
是她,是她點燃了那不可挽回的導(dǎo)火索……
火姚的情緒如此明顯,相伴這么多年的伙伴浛旻水自是知曉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阿水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飽含著無奈與憂慮。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火微微顫抖的肩膀,是無聲的支撐,也是沉重的提醒。
隨后,他抬起手,做了幾個清晰而有力的“安靜”手勢。那動作帶著一種溫和卻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喧鬧的安慰聲浪才漸漸平息下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靜。
浛旻水大家都安靜下來
阿水開口,聲音依舊平緩,但字句間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深不可測的淵流,
浛旻水先讓我們幾個去商量下對策,行嗎?
這雖是商量的句式,語氣卻斬釘截鐵。
眾元靈聞言,立刻響起一片催促的應(yīng)和聲
眾元靈1:快去吧!
眾元靈2:趕緊想辦法。
金陶的身影最先動了。他沒有回頭,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冰冷的金屬光澤在他周身一閃,便決絕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將阿水和失魂落魄的火姚孤零零地拋在原地,背影里是毫不掩飾的失望與怒火。
火是被阿水半扶半拉著走向會議室的。冰冷的走廊石壁反射著幽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阿水低聲叮囑,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沉重
浛旻水謹(jǐn)言慎行。金和小土在氣頭上,他們的話……別往心里去。
然而,阿水側(cè)目看去,只見火眼神空洞,只是機(jī)械地點頭,嘴唇翕動著應(yīng)著
火姚嗯。
火姚知道了。
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分明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阿水心底再次深深嘆息,事已至此,再多言語已是蒼白。
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每一步都敲在兩人心頭。
沉重的會議室石門被阿水推開,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室內(nèi)的光線比走廊更暗,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
火姚的目光第一時間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小土,那個總是像大地一樣包容、像陽光一樣溫暖的小土。
此刻,他安靜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條素凈的眼紗嚴(yán)嚴(yán)實實地蒙住了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只留下一個拒絕交流的、冰冷的側(cè)臉輪廓。
而金,則如同一尊冰冷的金屬雕像,背對著門口,面向著墻上巨大的、描繪著元靈界與人界微妙平衡的古老星圖,肩膀緊繃,壓抑的怒火幾乎要從他身上蒸騰出來。
阿水立刻感受到室內(nèi)劍拔弩張的低氣壓,他識趣地迅速反手關(guān)上厚重的石門,隔絕了外界,也仿佛將這令人窒息的沖突封鎖其中。
他默默地退到一旁,將自己隱入陰影里,做好了隨時調(diào)停的準(zhǔn)備。
就在石門關(guān)閉的余音未散之際,金猛地轉(zhuǎn)身!
他周身似乎有看不見的金屬鋒芒在激蕩,那雙銳利的眼睛燃燒著冰冷的怒火,根本不看火姚一眼,更不給她任何解釋或反應(yīng)的機(jī)會。
手臂一揮,一個拳頭大小、閃爍著寒光的金屬球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呼嘯,狠狠砸在火姚的腹部!
火姚呃——!
火姚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猛地貫穿身體,五臟六腑仿佛瞬間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揉搓、撕裂、移位。
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弓起,一口冷氣倒抽進(jìn)肺里,嗆得她幾乎窒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
但這僅僅是開始。金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裹挾著金屬的冷冽與毀滅的氣息,瞬間沖到火面前。那只凝聚著千鈞之力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毫不猶豫地朝著她毫無防備的面門砸來!
火姚甚至能看清拳頭上細(xì)微的金屬紋路,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絕望和認(rèn)命讓她閉上了眼睛,身體僵硬地等待著粉身碎骨的劇痛降臨。
然而,預(yù)期的劇痛并未到來。
只聽“轟??!”一聲巨響,碎石飛濺!
金的拳頭擦著火姚鬢邊的發(fā)絲,帶著狂暴的余威,狠狠砸進(jìn)了她身后堅硬的石墻!整面墻壁以拳頭為中心,蛛網(wǎng)般的裂紋瘋狂蔓延,中心處赫然出現(xiàn)一個深陷的凹坑,煙塵彌漫。
金陶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手臂深深沒入石壁,距離火的臉頰只有毫厘之差。他微微偏頭,低沉的聲音壓抑著翻騰的怒意,像鈍器刮擦著金屬
金陶干嘛不躲?
那聲音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復(fù)雜情緒——是憤怒于她的不反抗,還是……一絲后怕?
火強(qiáng)忍著胸口的劇痛和翻涌的氣血,喉嚨里都是腥甜的鐵銹味。
她不敢看金的眼睛,只能低著頭,聲音破碎而微弱,帶著濃重的鼻音
火姚我……對不起……
除了道歉,她還能說什么?任何辯解都是火上澆油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