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遙攥著那封浸滿水漬的信,燈塔外的海浪正以決絕的姿態(tài)撞向礁石,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碾碎成齏粉。玻璃容器炸裂的碎片劃破她的脖頸,鮮血順著鎖骨蜿蜒而下,在陸野留下的信紙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倒計時歸零的剎那,她以為能與少年重逢在記憶里的盛夏,可現(xiàn)實卻將她拋入更深的黑暗漩渦。
“沈小姐,別來無恙。”未婚夫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手持獵槍緩步走出,槍口還冒著硝煙,“周揚臨死前,讓我給你帶句話——他后悔了?!蹦腥藪伋鋈狙牡鯄?,那是周揚貼身佩戴的鯨魚骨雕,此刻裂痕貫穿整個鯨身,“后悔沒親手殺了你這個掃把星?!?/p>
沈星遙的世界轟然崩塌。她踉蹌著扶住桌沿,想起周揚最后推她進下水道時堅定的眼神,想起他總在她身后默默守護的身影。可如今,那道永遠挺拔的脊梁,已化作冰冷海底的一具浮尸。淚水不受控地奔涌而出,卻在觸及海風(fēng)的瞬間凝成冰晶。
“不過沒關(guān)系,”未婚夫逼近,槍管挑起她的下巴,“現(xiàn)在該算總賬了。陸野藏的核心雖然毀了,但他恩師的實驗室...”他突然扣動扳機,子彈擦著沈星遙耳畔飛過,擊碎她身后的老照片——照片里陸野燦爛的笑容,在爆裂的玻璃后支離破碎。
沈星遙突然笑了,笑聲凄厲如夜梟。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玻璃碎片抵在咽喉:“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掌控X-77?陸野早就把所有數(shù)據(jù),刻進了每只遷徙的鯨魚體內(nèi)!”她的目光越過男人,望向漆黑的海面,“你聽,鯨歌已經(jīng)響起來了?!?/p>
遠處的海面突然翻涌,數(shù)以百計的藍鯨破水而出,它們周身纏繞著幽藍的光帶,仿佛銀河墜入深海。每只鯨魚的腹部,都浮現(xiàn)出陸野熟悉的鈷藍色涂鴉——那是十七歲的他,在畫室里為她畫過無數(shù)次的鯨魚輪廓。未婚夫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瘋狂扣動扳機,子彈卻如泥牛入海,消失在藍鯨群掀起的巨浪中。
“這些年,他游遍世界每片海域,”沈星遙的聲音被風(fēng)浪撕扯,“不是為了科研,是為了在鯨魚身上,寫滿給我的情書?!弊畲蟮哪穷^藍鯨緩緩游來,額間的疤痕與陸野右眉的舊傷如出一轍。它溫柔地用頭頂托起沈星遙,轉(zhuǎn)身游向深海。
未婚夫在岸上聲嘶力竭地怒吼,可他的聲音很快被鯨群的悲鳴淹沒。沈星遙躺在藍鯨光滑的脊背上,任由咸澀的海水漫過身體。她終于明白,陸野說的“重啟世界”,從來不是毀滅,而是讓他們的故事,永遠定格在十七歲那年,鯨魚躍出海面的瞬間。而她,甘愿溺亡在這場盛大的回憶里,再也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