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中學(xué)——
高二開學(xué),一場毫無預(yù)兆的分班考試打破了校園往日的寧靜。夏日的悶熱仿佛化作了一道無形的火墻,將所有人包裹其中,炙烤著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焦慮與躁動。
這場不期而至的考試,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它不僅打亂了所有人的節(jié)奏,更像是一個無聲的信號,宣告著全新的班級、陌生的環(huán)境即將來臨。每個人的心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攪得波瀾四起,連空氣中都彌散著一種隱隱的不安與緊張。
九月的陽光,帶著夏末的熱烈,斜斜地穿透高二(10)班玻璃窗,在磨砂質(zhì)感的課桌面上投下幾塊晃動的菱形光斑。塵埃在光柱里緩緩沉浮,無端地帶來幾分煩躁。
教室里彌漫著一股混雜的氣息:書本的油墨味、少年人微微的汗味,以及……空調(diào)機竭力送出的、帶著一絲微弱塵囂味的冷氣。
同學(xué)們或埋頭在成堆的習(xí)題中,筆尖沙沙作響;或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討論著難題;也有人趁老師還沒來,飛快地和熟人傳遞著小紙條。
低低的交談聲、翻書聲、桌椅偶爾的輕響,混合著空調(diào)持續(xù)的背景音,織成一片屬于午后的、特有的嘈雜。
沈知芫安靜地坐在靠窗位置,指尖微動,物理練習(xí)冊翻到了電磁感應(yīng)章節(jié)。她沒立刻去看那些復(fù)雜的公式,筆尖懸在草稿紙上空,無意識地劃出一道淺淺的、近乎完美的拋物線。
目光有些飄忽,掠過前方——周敘白就坐在那里,這次開學(xué)考試的成績榜榜首。他永遠整齊的穿好校服,此刻正微微低著頭,專注地整理著錯題集。
陽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活頁夾冰冷的金屬環(huán)被鍍上一層暖意,卻又在他指尖靈巧的動作間,折射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冷光,像他解題時的眼神一樣精準(zhǔn)、冷靜。
沈知芫嘖
沈知芫無意識地“嘖”了一聲,只帶著對自己的懊惱,暗想:就差三分。
“嘎吱——”
后排突兀地響起椅子被粗暴拖動的刺耳噪音,打斷了沈知芫的沉思。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不耐煩的氣息撞了進來,書包被隨手甩上桌面,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他皺著眉,視線飛快地掃過黑板右上角貼著的課表,當(dāng)看到“物理”兩個字時,嘴角習(xí)慣性地向下撇了撇,隨后一屁股坐在座位。
沈知芫的筆尖一頓,那道未完成的拋物線停在了紙頁中央,像一只突然被釘住翅膀的飛鳥。
教室也慢慢安靜下來,卻像是波濤洶涌下的寧靜。
就在這時——
林予陽哇!你們快看窗外!
同桌那道帶著點跳躍感的活潑聲音,像一顆投入這層凝滯靜水里的石子,清脆又突兀地炸開。
瞬間,幾顆腦袋齊刷刷地轉(zhuǎn)向靠走廊那排明亮的窗戶,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只灰松鼠正抱著松果竄上香樟樹椏。
沈知芫的視線卻他停在攤開的筆記本上——頁邊畫著松鼠骨骼簡圖,標(biāo)注著“嚙齒類門齒生長速率計算”。
后排突然發(fā)出一聲嗤笑,顯然對看松鼠這種“幼稚”行為毫無興趣,繼續(xù)煩躁地轉(zhuǎn)著筆。
而前排的周敘白,只是在那陣小小的騷動中極短暫地抬了一下眼,確認了噪音來源并非教學(xué)需要后,便又低下頭,仿佛那松鼠、那驚嘆、那短暫的輕松,都與他無關(guān)。
“吱——嘎——”
一聲拖長而滯澀的金屬摩擦音,仿佛一個無形的開關(guān),“啪”地一下,讓所有殘余的騷動瞬間凍結(jié)。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牽引,齊刷刷地投向教室前門。一個看起來有點嚴(yán)肅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邁了進來。
陳德班主任我叫陳德。
他頓了頓,那低沉冷硬的聲線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鏡片后的目光如實質(zhì)般掃過一張張屏息凝神的面孔,帶著無形的重量:
陳德班主任是你們的班主任
短暫的停頓,讓“班主任”三個字所代表的權(quán)威和責(zé)任沉甸甸地落下。
緊接著,他的視線再次掃過全班,最終定格在黑板上那遒勁有力的“物理”二字上,聲音平穩(wěn):
陳德班主任也是你們的物理老師。
話音落下的瞬間,教室里靜得能聽到塵埃在陽光里碰撞的聲音??照{(diào)的嗡鳴被放大到極致,仿佛成了這凝重空間里唯一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