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顧家大門時，顧沉舟一眼就瞥見裴野和顧楚瑤在客廳沙發(fā)上相擁著。
電視里正放著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東方快車謀殺案》，畫面里死者被十二人輪番捅刺，血肉模糊的鏡頭一閃而過，沙發(fā)上的兩人卻旁若無人地交疊著親吻，唇齒相觸的水漬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纏得難舍難分。
顧沉舟眉峰跳了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倆是腿斷了？不會挪步去樓上臥室？”
顧楚瑤從裴野唇間退開，手臂還圈著他的脖子，歪頭看過來：“哥，吃槍藥了？球賽輸了？”
裴野指尖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摩挲，眼底帶著笑：“球賽八成贏了，怕是碰了釘子，正不爽呢。”
這話倒是沒猜錯。方才沈明軒發(fā)了串語音過來，把今晚的事原原本本講了遍——包括顧沉舟跑藥房給林晚棠買藥那一出。此刻裴野正饒有興致地盯著顧沉舟，總覺得這只向來高傲的孔雀，今天像是悄悄開了屏。
顧沉舟沒接話，徑直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拎出罐冰鎮(zhèn)橘子汽水，拉開拉環(huán)的瞬間，氣泡滋滋地往上冒。他仰頭灌了大半罐，冰涼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才轉(zhuǎn)身坐回沙發(fā)另一側(cè)。
“什么釘子?。俊鳖櫝幒闷娴刈穯?，“還有人敢給我哥甩臉子？”
裴野推了推金絲邊眼鏡，視線落在顧沉舟身上：“得問當事人?！?/p>
顧沉舟三兩口喝光汽水，捏著空罐起身要走，卻被顧楚瑤拉住話題：“說起來也怪，額葉這東西真神奇，哥你做完手術(shù)后口味變了好多，還突然嗜橘子汽水如命了?！?/p>
“其實術(shù)前就開始買了，只是沒現(xiàn)在這么頻繁?！迸嵋昂鋈婚_口，“沉舟，還記得高二常往育才中學跑的事嗎？”
顧沉舟淡淡掀唇：“不記得?！?/p>
“哥，你最近還頭疼嗎？”顧楚瑤湊近些，語氣里帶著擔心，“那些記不清的事，還是模糊著？”
顧沉舟向后靠進沙發(fā)里，眼尾微挑，勾著笑看她：“看見你倆在這兒膩歪就頭疼，算不算？”
“切，分明是嫉妒?！鳖櫝幤沧?。
裴野接話：“看不慣可以閉眼，沒人攔著?！?/p>
顧沉舟捏著空罐起身，瞥了眼黏在一起的兩人：“差不多就行，爸在家時收斂點，當心他真叫掃黃隊來。”
裴野低笑：“誰知道呢，說不定你腦子里比我花哨?！?/p>
“我開顱手術(shù)都做過，”顧沉舟揚了揚下巴，“腦子里紅的，根正苗紅?！?/p>
回二樓臥室后，顧沉舟盯著電腦桌面那個加密文件夾看了許久。高二下學期那場突如其來的暈倒，查出額葉腫瘤，赴美手術(shù)，休養(yǎng)半年回國……從那時起，很多記憶就變得模糊。如今大部分事都慢慢想起來了，唯獨這文件夾的密碼，還有里面藏著什么，始終沒頭緒。
他對著屏幕發(fā)了會兒呆，索性合上電腦，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
接下來幾天，林晚棠幾乎沒在寢室露面。從江教授那兒拿到競賽資料后，她除了上課、吃飯，其余時間全泡在圖書館，對著柯西積分公式熬得昏天黑地，連今夕何夕都快分不清了。
此刻她盯著一道函數(shù)題，已經(jīng)卡了一個多小時。草稿紙上畫滿了輔助線，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腦子像團亂麻。
晚上八點半，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才從包里摸出個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啃著，嚼得漫不經(jīng)心。
不遠處，顧沉舟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皺眉的樣子，看了好一會兒。睫毛垂下來像兩把小扇子，臉頰被食物撐得圓圓的，咀嚼速度慢得像按了暫停鍵，倒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他合上書走過去，指尖在桌角敲了敲。
林晚棠嚇得手一抖，三明治差點掉下去。她咽完嘴里的食物，拍著胸口抬頭：“學長，好巧?！?/p>
“挪個位置。”顧沉舟言簡意賅。
林晚棠連忙往旁邊挪了挪，看著他坐下拿起筆：“卡在這道題了？”
“嗯，柯西積分公式的證明題……”她指著題目，聲音越來越小。
顧沉舟筆尖頓了頓，抬眸看她：“解出來有什么好處？”
林晚棠捏著三明治的手緊了緊，下意識撓了撓臉頰，白皙的皮膚上立刻泛起紅印。她眨著眼看他，半天憋出一句：“我請你吃飯？”
話剛出口又覺得不妥，忙改口：“或者我轉(zhuǎn)錢給你？”
“怎么轉(zhuǎn)？”
“加微信……”林晚棠猛地閉嘴，臉“騰”地紅了，“不是，我不是想加微信……”
救命，怎么越說越亂，她跟顧沉舟怕不是犯沖？
顧沉舟看著她紅透的耳根，忽然笑了，眼底像是落了星子：“林晚棠，你覺得我缺這點飯錢？”
“不是的……”她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難怪沒男生喜歡，連句話都說不明白，太丟人了。
顧沉舟沒再逗她，低頭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里，沒過多久，他把紙推過去：“積分拆成兩部分，t∈[0,1/√3]和t∈[1/√3,1]，先證負區(qū)間足夠抵消正區(qū)間，再往下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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