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聽天命

蘇晚晴那雙冰冷的眼眸，此刻如同極地冰原上炸裂的寒鋒，死死釘在蕭戰(zhàn)臉上。那目光里的驚疑、審視、以及那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機，比這迷霧之森夜晚的寒風更刺骨，瞬間凍結(jié)了蕭戰(zhàn)全身的血液！

“你做了什么？！” 沙啞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帶著刺穿靈魂的質(zhì)問。

蕭戰(zhàn)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他做了什么？他只是…只是本能地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系統(tǒng)提示可以吸收這森林里彌漫的未知能量，他連“同意”的念頭都還沒完全升起！

【滋——?。?！警…告?。?！】

【高…維…監(jiān)…測…鎖…定…加…劇…！】

【未…知…入…侵…源…反…應(yīng)…劇…烈…！】

【強…制…中…斷…能…量…捕…獲…！】

【靜…默…加…深…！滋……】

腦海里，那幽藍色的光屏瞬間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混亂到極致的猩紅亂碼！尖銳的電子噪音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腦髓！比地牢中那次更加猛烈！劇痛讓蕭戰(zhàn)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昏厥！他猛地抱住了頭顱，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嗬嗬聲。

這劇烈的反應(yīng)，似乎印證了蘇晚晴的某種猜測。她盯著蕭戰(zhàn)因劇痛而扭曲的臉，看著他懷中那幾塊因為系統(tǒng)強行中斷能量捕獲而瞬間黯淡下去、恢復(fù)死寂的下品靈石，冰冷的眼底深處，那驚疑和殺機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凝重。她懷中的殘玉，依舊在發(fā)出急促而微弱的嗡鳴震動，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警告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危險。

“唔…” 蘇晚晴自己也悶哼一聲，強行壓下殘玉劇烈反應(yīng)帶來的反噬，臉色更加慘白。她不再看蕭戰(zhàn)，抱著殘劍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猛地轉(zhuǎn)身，聲音冷硬如鐵，不容絲毫置疑：

“不想被趙家的人追上剁成肉泥，就跟緊！”

“再敢引動任何不屬于你的東西，”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寒，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我親手了結(jié)你！”

最后一個字落下，帶著決絕的殺意。她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朝著森林深處某個方向，疾掠而去！速度比之前在地牢中快了何止一倍！顯然，蕭戰(zhàn)剛才那一下無意識的“引動”，徹底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讓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和緊迫！

蕭戰(zhàn)強忍著腦海中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的劇痛和混亂，看著蘇晚晴瞬間遠去的背影，心頭一片冰涼和絕望。他知道，蘇晚晴絕不是危言聳聽！剛才那一下，不僅暴露了他體內(nèi)“東西”的異?；钴S，恐怕也徹底激怒了那塊詭異的殘玉！現(xiàn)在，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跟上她！

“嗬…嗬…”他大口喘息著，壓下翻涌的氣血和幾乎要撕裂頭顱的劇痛。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了所有。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踉踉蹌蹌地朝著蘇晚晴消失的方向追去。

每一步都踏在松軟濕滑的腐殖土上，深一腳淺一腳，如同踩在棉花里。肋下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奔跑動作而再次崩裂，溫熱的液體混合著冷汗浸透了破爛的衣衫，帶來鉆心的劇痛。體內(nèi)的鍛體丹藥力和系統(tǒng)的混亂反噬如同兩股對沖的洪流，在他殘破的經(jīng)脈里瘋狂撕扯。視線模糊，耳畔嗡嗡作響，只有自己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和心臟狂跳如擂鼓的聲音。

前方的密林深處，蘇晚晴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快得不可思議。她似乎對這片危機四伏的森林異常熟悉，總能以最刁鉆的角度避開盤根錯節(jié)的虬結(jié)樹根、深不見底的泥沼陷阱，以及黑暗中那些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低矮灌木叢。她的動作輕盈而迅捷，如同林間的精靈，又像是經(jīng)驗最豐富的獵人。

蕭戰(zhàn)拼了命地追趕，卻感覺距離在一點點拉大。冰冷的夜風刮在臉上，帶著濃重的水汽和腐爛植物的氣息，吸入肺腑，如同刀割。肺葉火辣辣地疼，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抬起都耗盡他全部的意志力。

【滋…宿…主…生…命…體…征…持…續(xù)…惡…化…】

【能…量…枯…竭…警…報…】

【建…議…立…即…?！埂瓌　摇\…動…滋…】

系統(tǒng)斷斷續(xù)續(xù)的警告如同死亡的喪鐘，在混亂的腦海中回響。

停下？停下就是死！被趙家抓住是死，被這森林里的妖獸撕碎也是死，被蘇晚晴視為威脅而“了結(jié)”同樣是死！

不能停！

蕭戰(zhàn)雙眼赤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幾乎要消失在濃重黑暗中的單薄背影，榨取著身體里最后一絲潛能，瘋狂地壓榨著！

突然！

前方疾掠的蘇晚晴猛地一個急停！

她纖細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線拉住，瞬間定在了一株巨大的、覆蓋著厚厚苔蘚和藤蔓的古樹旁。她側(cè)身緊貼著粗糙冰冷的樹干，將自己完美地融入陰影之中，同時迅速抬起一只手，做了一個極其明確的“噤聲”和“隱蔽”的手勢！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

蕭戰(zhàn)心頭一凜！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壓過了身體的痛苦和疲憊！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猛地撲向旁邊一叢低矮但異常茂密、長滿尖刺的荊棘灌木叢！尖銳的木刺瞬間扎破了他破爛的衣衫，刺入皮膚，帶來一陣刺痛，但他根本顧不上！他死死地蜷縮起身體，屏住呼吸，將斂息粉的味道盡可能散發(fā)出來，同時透過荊棘的縫隙，緊張地望向蘇晚晴示警的方向。

呼…呼…呼…

濃重如墨的森林深處，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壓抑的喘息，一片死寂。連之前隱約可聞的蟲鳴和野獸低嚎都消失了。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彌漫開來。

來了！追兵！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蕭戰(zhàn)死死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努力調(diào)動起這具身體原主那點可憐的、關(guān)于森林狩獵的模糊記憶，試圖分辨黑暗中的動靜。然而，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死寂，什么也感覺不到。

就在他精神緊繃到極點，幾乎要崩潰的時候——

沙…沙…沙…

極其輕微、如同枯葉被風拂過地面的摩擦聲，從左側(cè)前方的密林深處傳來。那聲音很輕，很緩，帶著一種刻意的、近乎詭異的節(jié)奏感，仿佛不是腳步聲，而是某種巨大爬行動物在枯枝敗葉上滑行。

來了！

蕭戰(zhàn)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這點微弱的痛楚來驅(qū)散恐懼。

沙…沙…沙…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借著古樹縫隙間偶爾透下的、極其微弱的月光，蕭戰(zhàn)終于隱約捕捉到了一些晃動的輪廓。

不是預(yù)想中趙家護衛(wèi)那種明火執(zhí)仗、大張旗鼓的搜索隊。

三道身影！

他們?nèi)缤廊谌胍股墓眵龋臒o聲息地在密林間穿行。沒有火把，沒有交談，甚至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他們穿著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深灰色夜行勁裝，臉上覆蓋著只露出眼睛的皮質(zhì)面罩，眼神銳利如鷹，在黑暗中掃視著，充滿了冰冷的殺意和一種近乎非人的專注。

為首一人身形略顯佝僂，但步伐卻異常沉穩(wěn)，每一步落下都悄無聲息，仿佛沒有重量。他手中沒有持刃，但那雙枯瘦如同鷹爪般的手，在微弱的月光下隱隱泛著一層不祥的青黑色光澤。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掃過蕭戰(zhàn)藏身的荊棘叢時，微微停頓了一瞬！

蕭戰(zhàn)瞬間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仿佛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盯上！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連心跳都仿佛要停止！斂息粉的味道似乎起到了作用，那銳利的目光停頓片刻后，便移開了，繼續(xù)掃向前方蘇晚晴藏身的那株古樹。

另外兩人緊隨其后，身形矯健，動作同樣輕靈得不可思議。一人腰間懸掛著數(shù)柄形狀奇特的飛刀，刃口在黑暗中偶爾閃過一絲幽藍的微光；另一人則背負著一張短小精悍的金屬臂弩，弩箭的箭簇在陰影中散發(fā)著森然的寒意。

專業(yè)的殺手！而且是擅長追蹤和暗殺的高手！絕非趙天豪身邊那些只會仗勢欺人的狗腿子可比！

蕭戰(zhàn)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趙家的反應(yīng)速度，遠超他的想象！派出的力量，也遠比他預(yù)估的更可怕！

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目標明確地朝著蘇晚晴藏身的那株巨大古樹包抄過去！為首老者的目光，如同鎖定了獵物的鷹隼，死死盯著古樹樹干陰影處那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輪廓！

完了！蘇晚晴被發(fā)現(xiàn)了！

蕭戰(zhàn)渾身冰涼！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如何能同時對付三個如此可怕的殺手？！一旦她被擒或被殺，下一個絕對輪到自己！

怎么辦？！他下意識地想要做點什么！哪怕只是吸引一下注意力！但他現(xiàn)在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體內(nèi)的混亂和虛弱如同沉重的枷鎖！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直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如同救命稻草般的那四塊下品靈石，其中一塊——正是之前在地牢出口處微微亮過的那塊——毫無征兆地，再次亮了起來！

這一次，光芒不再微弱如螢火！

一道凝練的、帶著奇異灰綠色澤的光束，如同被壓抑許久的活物，猛地從那塊靈石核心迸射而出！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帶著一種迷蒙的、如同瘴氣般的詭異質(zhì)感！

光束的目標，并非那三個逼近的殺手，也非藏身的古樹！

而是蕭戰(zhàn)藏身荊棘叢旁，一株纏繞著無數(shù)枯藤、散發(fā)著濃重腐朽氣息的巨大枯樹！

嗤！

灰綠色的光束無聲地沒入枯樹虬結(jié)的樹干！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璀璨的光芒爆發(fā)。

那株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只剩下堅硬外殼的巨大枯樹，樹干上那些如同巨蟒般盤繞的、干癟灰敗的枯藤，如同被注入了詭異的生命力，猛地一顫！

緊接著，在蕭戰(zhàn)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無數(shù)根原本死寂的枯藤，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操控，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量，瘋狂地蠕動、暴漲、交織！

嗖！嗖！嗖！

無數(shù)根手臂粗細、帶著尖銳倒刺和腐朽氣息的枯藤，如同從地獄中蘇醒的毒蛇群，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瞬間從枯樹軀干上爆射而出！它們的目標，赫然是那三個正全神貫注逼近蘇晚晴藏身古樹的灰衣殺手！

這突如其來的、完全違背常理的異變，徹底打亂了殺手的陣腳！

“什么鬼東西？！” 為首的老者反應(yīng)最快，眼中厲芒一閃，枯瘦的雙手閃電般探出，指尖青黑色光芒暴漲，如同兩柄淬毒的短匕，狠狠抓向最先襲來的幾根枯藤！

噗嗤！噗嗤！

枯藤應(yīng)聲而斷！斷裂處噴濺出墨綠色的、散發(fā)著刺鼻惡臭的粘稠汁液！

然而，更多的枯藤如同無窮無盡般，從四面八方瘋狂涌來！它們仿佛擁有了某種低級的意志，悍不畏死，前仆后繼！斷裂的藤蔓落在地上，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散發(fā)出更加濃烈的腐敗氣息，瞬間將這一小片區(qū)域籠罩！

“小心毒瘴！” 腰間懸飛刀的殺手低吼一聲，身形急退，同時雙手連揮，數(shù)道幽藍色的寒芒閃電般射出，精準地釘在幾根襲向他要害的枯藤上，將其瞬間凍結(jié)、碎裂！

背負弩箭的殺手動作同樣迅捷，一個狼狽的翻滾避開幾根掃向下盤的枯藤，反手摘下臂弩，一支閃爍著寒光的弩箭瞬間上弦，但他沒有立刻發(fā)射，而是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瘋狂舞動的藤蔓，尋找著始作俑者！

場面瞬間大亂！三個原本如同鬼魅般致命的殺手，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莫名的枯藤狂潮死死纏??！雖然這些枯藤的攻擊力對他們來說威脅不大，但勝在數(shù)量龐大、悍不畏死，更可怕的是那迅速彌漫開來的、帶著強烈腐蝕性和迷幻效果的墨綠色毒瘴！他們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去抵御毒瘴的侵蝕和枯藤無休止的糾纏，再也無法保持對蘇晚晴藏身處的鎖定和包抄！

古樹巨大的陰影下，緊貼著樹干的蘇晚晴，那雙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閃過一絲驚愕！她猛地轉(zhuǎn)頭，銳利的目光穿透混亂舞動的藤蔓和彌漫的毒瘴，精準地落在了荊棘叢后，那個因過度震驚和虛弱而目瞪口呆的蕭戰(zhàn)身上！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蕭戰(zhàn)那只依舊緊握著靈石、此刻正散發(fā)著微弱灰綠光芒的手上！那光芒，與枯樹上瘋狂舞動的藤蔓如出一轍！

是他？！

他竟然能引動這森林里的枯寂之力？！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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