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門板壓得花無期呼吸困難,劣質(zhì)木料混合著樟腦丸的氣味嗆得她直皺眉。懷里的生死簿燙得嚇人,封面上朱砂寫就的"生死簿"三字像活過來似的扭動,燙得她幾乎要撒手。
警察的皮鞋聲在木地板上踩出沉悶的響,一步一步靠近臥室?;o期屏住呼吸,聽見領頭警察心里在盤算:'先檢查臥室,剛才鄰居說他們總是鎖著門...'另一個年輕警察的想法緊跟著冒出來:'隊長,你說這案子會不會跟樓頂那幾個黑袍人有關?'
"嘖,又是邪教又是黑戶,這樓今年就沒安生過。"隊長的皮鞋在衣柜前停住了。
花無期感覺心臟快要跳出嗓子。她死死捂住生死簿,聽見自己血液沖上頭頂?shù)穆曇?。衣柜門縫里,警察的黑皮鞋尖正對著她膝蓋的位置。
"咔噠。"
黃銅拉手突然轉(zhuǎn)動,花無期下意識閉眼。預想中的強光沒有出現(xiàn),倒是聽見年輕警察咋咋呼呼的聲音:"隊長,客廳窗戶沒關!"
門板重新扣上的瞬間,花無期聽見隊長心里罵罵咧咧:'他娘的,肯定跳窗跑了...調(diào)監(jiān)控!封鎖整棟樓!'
腳步聲漸遠,花無期癱軟在衣柜底板上。汗水浸透后背衣料,黏在身上難受得緊。懷里的生死簿突然震動起來,燙得她手忙腳亂地塞進舊毛衣堆里。書頁之間露出半截熟悉的墨色袖口——是書知言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青衫。
"書呆子..."花無期咬著嘴唇,指甲掐進掌心。衣柜里的穿衣鏡蒙著灰,照出她蒼白的臉和眼角那顆跟孟婆位置相同的痣。她突然想起書知言消失前最后那句沒聽見的話,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樓下傳來警笛聲此起彼伏,紅藍燈光透過衣柜縫隙在衣服上投出晃動的光斑?;o期拽過件厚羽絨服裹住自己,突然發(fā)現(xiàn)袖子里塞著個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彤彤的病歷本,里面夾著的生辰八字紙條還在。
紙條突然發(fā)燙,燙得她手指一哆嗦。泛黃的紙頁上,彤彤的出生日期旁浮現(xiàn)出一行血字:"寅時三刻,魂飛魄散。"
現(xiàn)在幾點了?
花無期摸出兜里的舊手機,屏幕裂紋在黑暗中閃著微光。凌晨三點十七分。距離寅時還有不到一小時。
李秀蓮她們!
她猛地推開衣柜門,差點撞翻門口站著的人。濃烈的百合香撲鼻而來,花無期看見房東大媽手里拎著把菜刀,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懷里的病歷本。
"把東西給我。"大媽的聲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花無期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女人手腕上戴著跟張啟山同款的水頭玉佩,嘴角紋著顆拙劣的假痣。更可怕的是,她腦子里空空蕩蕩,聽不到任何想法,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你不是房東。"花無期往后退,后背撞在敞開的衣柜上。羽絨服滑落,露出胳膊上還在滲血的傷口。
假房東突然咧嘴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張老板說了,拿到童女八字,賞我三十年陽壽。"她的眼睛慢慢變成純黑,沒有眼白,"小花兒,識相點把雙色花也交出來,閻王爺那里我替你美言幾句。"
刀光閃過時,花無期聽見舊毛衣堆里傳來沙沙聲。生死簿自動翻開,書頁化作紙鶴沖天而起,撞在假房東手腕上。玉佩裂開的瞬間,女人發(fā)出殺豬似的慘叫,刀哐當?shù)粼诘厣稀?/p>
"滾!"書知言的聲音從紙鶴群里傳來,帶著電流般的雜音。紙鶴突然爆炸,白光刺得花無期睜不開眼。等她恢復視力時,假房東已經(jīng)不見了,地上只剩一灘黑色的粘液和摔碎的玉佩。
手機在兜里瘋狂震動,是個陌生號碼?;o期盯著屏幕看了三秒,劃開接聽鍵。
"喂?"
"姐!快救彤彤!"李秀蓮的哭聲混著電流聲傳來,"她...她不行了!"電話那頭突然響起男人的獰笑聲,然后是忙音。
花無期攥著發(fā)燙的手機沖到窗邊,樓下警車全都開著燈,卻不見一個警察。她發(fā)動能力,十步之內(nèi)的念頭像潮水般涌來——全是空的。整棟樓安靜得可怕,連老鼠都不叫了。
不對勁。
生死簿突然從衣柜里飛出來,書頁嘩啦啦翻動,停在某一頁?;o期湊過去看——是彤彤的命數(shù),原本寫著"陽壽止于今日寅時"的地方,現(xiàn)在多了行金色小字:"替身娃娃,續(xù)命三刻。"
"替身..."她恍然大悟,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割破手掌。鮮血滴在生死簿上的瞬間,書頁升起白煙,浮現(xiàn)出地址:城西火葬場,太平間第三排冰柜。
寅時整的鐘聲從遠處傳來?;o期咬咬牙,抓起生死簿往樓下沖。
老舊樓道里的聲控燈全滅了,只有手機電筒發(fā)出微弱的光。她踩空兩級臺階摔在地上,手掌的傷口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蹭得更疼。生死簿突然散發(fā)光芒,照亮前方扭曲的人影。
"抓不到你,抓你朋友也行啊。"孟婆的聲音像黏糊糊的蛇,貼著地面爬過來。三個穿黑袍的人影從樓梯拐角閃出來,手里拿著纏紅繩的桃木劍。
花無期認出他們——是天臺上被她用血破了邪術的那幾個?,F(xiàn)在他們眼睛泛白,走路僵硬,明顯被人控制了。
"你的血還挺好用。"孟婆的笑聲從黑袍人中間傳出來,"可惜啊,用一次耗十年修為,再用幾次,你這朵彼岸花就要變回球根了。"
花無期握緊生死簿退到墻角。血順著手指滴在地上,她突然聞到熟悉的墨香——是書知言發(fā)間那股淡淡的墨水混著塵土的味道。
"誰說要變回球根了?"
金光突然從黑袍人腳下炸開,生死簿的紙頁破土而出,像藤蔓般纏住他們的腳踝。書知言的聲音在金光中越來越清晰:"曼陀羅華的花粉,對陰物最有效了,特別是被 controlling 的傀儡。"
黑袍人發(fā)出慘叫,身上冒出黑煙。花無期趁機從他們中間鉆過去,心臟狂跳。她聽見書知言的聲音近在咫尺:"往天臺跑!我撐不了多久!"
"你到底在哪兒?"花無期沖到天臺門口時回頭喊。月光下,那些捆住黑袍人的金色紙頁正在漸漸變得透明。
書知言笑了,聲音輕輕的,像羽毛落在心尖:"傻花,我一直都在啊。"
天臺的風灌進領口,帶著刺骨的寒意?;o期沖到剛才打斗的地方,火盆還在冒煙,地上的血跡變成了黑色。生死簿突然翻開,書頁指向?qū)γ鏄琼敗抢镎局鴤€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什么東西扔進焚尸爐?;鸸庵校o期看清他胸前的玉佩在晃悠。
"張老板!"她抓起塊磚頭砸過去,沒中。男人抬頭看見她,嘴角勾起冷笑,轉(zhuǎn)身消失在天臺入口。
花無期咬咬牙,抓住消防水管往下滑。鐵皮摩擦手心的劇痛讓她差點脫手,生死簿嘩啦啦翻動,金色紙頁化作盾牌擋住從樓下飛來的桃木劍。
"閻王爺說了,留你全尸。"孟婆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越來越近。
花無期摔在一樓花壇里,冬青刺扎進掌心。她顧不上疼,爬起來往小區(qū)外跑。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懷里的生死簿突然發(fā)燙,燙得她不得不放慢腳步。
"撐住...書呆子..."她把額頭抵在冰冷的封面上,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再撐一會兒..."
書頁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她。前面路口突然亮起車燈,刺得花無期睜不開眼。她剛想躲進巷口,就聽見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
熟悉的面包車。
花無期轉(zhuǎn)身就跑,卻被什么東西絆倒。生死簿從懷里飛出去,落在幾米外的路燈下。她掙扎著想爬過去,腳踝突然傳來劇痛——有人抓住她了。
孟婆的臉在路燈下慘白如紙,嘴角那顆痣被血染紅:"抓到你了,小花兒。"她的指甲深深掐進花無期傷口,"張老板說了,只要你乖乖聽話,彤彤還能活。"
花無期看著不遠處的生死簿,金色光芒越來越暗。她突然笑了,血從嘴角流出來:"你以為我會信?"她猛地抬起另一只腳,高跟鞋鞋跟狠狠踩在孟婆腳上。
慘叫聲中,花無期撲向生死簿。手指觸到封面的瞬間,書頁突然瘋狂翻動。她聽見所有被記載在這本簿子上的魂靈在尖叫,無數(shù)念頭涌入腦?!?我不想死...''還有三十年陽壽...''救救我女兒...'
"夠了!"花無期抱住頭大喊。孟婆的指甲已經(jīng)掐住她后頸,冰冷的觸感順著脊椎爬上來。她突然想起書知言第一次教她畫符的場景,在地府的忘川邊,他嫌棄她畫的鬼畫符像雞爪。
"笨死了,"男人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就在耳邊,"筆尖要蘸心頭血才有用...凝神,想著你最想保護的東西..."
心頭血。
花無期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涌出來。她抬手抹在生死簿封面上,金光突然爆發(fā),沖天而起。孟婆的慘叫撕心裂肺,抓著她的手松了。
花無期跌坐在地上,看著孟婆的身體在金光中一點點化作飛灰,只留下那顆帶血的痣掉在地上,像顆紅豆。
生死簿落在她腿上,恢復了普通宣紙的樣子,只是封面上多了行墨字:火葬場的后門,第三排冰柜。
天邊泛起魚肚白?;o期抓起生死簿,瘸著腿往城西方向跑。清晨的冷風吹在臉上,帶著焚尸爐特有的柴油味。
火葬場鐵門虛掩著,她悄悄溜進去。停放尸體的平房靜悄悄的,只有冰柜運轉(zhuǎn)的嗡鳴聲。第三排冰柜前站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她,正在往門縫里塞黃符。
是張老板。
花無期屏住呼吸,發(fā)動能力。男人腦子里的念頭像毒蛇般竄出來:'...寅時過了...怎么還沒反應...難道替身娃娃失效了?'
她握緊生死簿,慢慢靠近。就在這時,冰柜突然發(fā)出哐當巨響,里面?zhèn)鱽碜下暋?/p>
"別吵!"張老板煩躁地捶了冰柜一拳,"等我拿到雙色花,就放你出去..."
花無期突然沖過去,用盡全力把他撞向冰柜。男人慘叫著撞上金屬柜門,懷里的玉佩掉在地上。她眼疾手快地撿起玉佩,觸手處一片冰涼。
冰柜里的抓撓聲停了。
張老板捂著流血的額頭站起來,眼睛赤紅:"把玉佩還給我!"
花無期握緊玉佩后退,突然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不對勁——玉里面蜷縮著個小小的人影,像個熟睡的嬰兒。她想起李秀蓮說過,彤彤是她領養(yǎng)的,脖子上的玉佩是孤兒院給的。
"這是彤彤的命魂?"花無期瞪大了眼睛。
張老板獰笑:"是又怎么樣?陰陽村的秘術...用活人命魂養(yǎng)玉佩,再找個八字相同的替死鬼...可惜啊,被你這朵破花毀了!"
他突然從白大褂掏出把匕首刺過來?;o期側(cè)身躲過,玉佩卻從掌心滑落。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地上的生死簿突然飛起,書頁卷起玉佩送到她面前。
"小心后面!"書知言的聲音急促而虛弱。
花無期抓起玉佩轉(zhuǎn)身,看見張老板舉著匕首刺向她胸口。她下意識舉起生死簿擋住,匕首刺進書頁的瞬間,金光爆發(fā)。男人慘叫著被彈飛,撞在冰柜上滑落在地,胸口的玉佩裂開,冒出黑煙。
冰柜的鎖突然自己彈開,冷氣冒出來,凍得花無期一哆嗦。彤彤蜷縮在里面,小臉發(fā)白,呼吸微弱。
"彤彤!"花無期沖過去抱起孩子,小小的身體冰涼。她把耳朵貼在小女孩胸口,能聽見微弱的心跳。
"她命魂受損..."書知言的聲音從生死簿上傳來,帶著電流般的雜音,"用玉佩...把命魂引回去..."
花無期顫抖著手將玉佩放在彤彤心口。冰涼的玉佩突然發(fā)燙,里面的小人影順著光芒鉆進孩子身體。彤彤猛地吸了口氣,眼睛微微睜開。
"姐姐..."她抓著花無期的衣角,小手冰涼。
花無期眼淚掉下來,滴在彤彤臉上:"沒事了...姐姐在呢..."
身后傳來警笛聲?;o期抱起彤彤回頭,看見張老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口插著半塊碎裂的玉佩,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生死簿掉在他旁邊,封面上"生死簿"三字徹底消失,變成了普通的白紙筆記本。
"書呆子?"花無期走過去撿起筆記本,紙張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反應。她翻到第七頁——那里是書知言讓她用血抹過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下片模糊的血漬。
彤彤突然拽她的衣角,小手指向門口。李秀蓮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看見冰柜前的景象,腿一軟跪在地上:"彤彤!"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花無期站在旁邊,手里捏著輕飄飄的筆記本,心里空落落的。晨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筆記本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她突然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戲謔的笑意:"喂,傻花,還愣著干什么?警察快來了。"
花無期猛地抬頭。晨光中,穿著青衫的男人靠在門框上,袖口沾著血跡,嘴角掛著熟悉的壞笑。陽光透過他半透明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書呆子?"她聲音發(fā)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書知言挑眉:"不然呢?你以為閻王爺真舍得我這地府第一帥哥書記員?"他晃了晃手里的判官筆,筆尖的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剛跟老家伙打過賭,贏了三百年假期。"
花無期盯著他半透明的胳膊,眼淚突然掉得更兇:"你透明了..."
男人走過來,想用手擦她眼淚,指尖卻穿過她的臉頰。書知言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嘛,消耗太大而已,養(yǎng)養(yǎng)就好。"他把判官筆塞到她手里,冰涼的觸感傳來,"拿著這個,以后想找我...就用血畫符。"
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書知言往她手里塞了個東西,然后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喂!"花無期抓住那東西,是塊溫潤的玉佩,觸手生溫,"你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去給你買糖...忘川邊的孟婆湯味兒的..."
晨光灑滿房間,穿著藍制服的警察沖進來,看到抱著孩子的李秀蓮和拿著玉佩的花無期,還有地上躺著的尸體。
"不許動!警察!"
花無期舉起雙手,掌心躺著塊刻著"書"字的玉佩。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極了當年忘川邊,她第一次見書知言時,他青衫上沾著的曼珠沙華花瓣。
她握著那塊還帶著書知言體溫的玉佩,突然笑了,眼角那顆痣在晨光中閃著光。懷里的筆記本微微發(fā)燙,第一頁緩緩浮現(xiàn)出字跡——是書知言特有的狂草,只寫了兩個字:
等我。
\[未完待續(xù)\]警車的強光刺破太平間的晨光,冰冷的金屬手銬鎖住花無期手腕時,她還死死攥著那塊刻著"書"字的玉佩。拘留室的鐵窗透著灰蒙蒙的天光,桌面對面坐著的老刑警推過來杯溫水,杯壁上的水珠蜿蜒成河,像極了忘川的流水。
"張啟山死了,你說你是正當防衛(wèi)。"老刑警的筆尖在筆錄本上停頓,"可兇器上只有你的指紋,太平間的監(jiān)控拍到你抱著孩子從尸體邊離開。"他的鋼筆突然重重落下,"更重要的是,李秀蓮說根本不認識你。"
花無期手指陷進掌心的傷口。血珠滲透紗布,滴在冰冷的不銹鋼桌面上,暈開小小的紅梅花。她發(fā)動能力時只聽見一片靜電般的嗡鳴——整個警局都被籠罩在能量屏蔽場里。
鐵門嘩啦打開,穿西裝的男人逆光站在門口。他胸前的白玉吊墜晃悠著,花無期認出那是地府公務員特有的陰氣檢測儀。男人彎腰在老刑警耳邊低語兩句,刑警皺眉合上筆錄本,臨走前深深看她一眼,眼神里混著困惑和警告。
"花小姐,跟我來。"男人聲音像砂紙磨過木板,左胸的銀色蓮花徽章在白熾燈下閃著冷光。走廊盡頭停著輛黑色轎車,車窗貼膜深不見底,車門打開的瞬間飄出忘川水特有的鐵銹味。
行駛中的車廂寂靜得可怕?;o期數(shù)著手腕上跳動的青筋,突然聽見前排傳來翻書聲。男人從公文包抽出本燙金執(zhí)照,照片上的書知言穿著筆挺制服,判官筆別在胸前口袋,笑得一臉欠揍。
"書書記交代過。"男人將執(zhí)照收回皮包,后視鏡里映出他純黑的瞳孔,"張啟山是陰陽村叛逃者,用活人養(yǎng)玉續(xù)命的案子歸特別調(diào)查科。"他突然遞來個牛皮紙袋,"這是你的新身份,從今天起你叫林微,民政局檔案科臨時工。"
車子停在老舊居民樓下時,暮色正把天空染成深紫色。花無期攥著紙袋站在原地,看黑色轎車像墨汁融入夜色。樓道聲控燈忽明忽暗,三樓陽臺掛著的紅底白花床單在風里拍打,像極了停尸間蓋尸體的白布。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門內(nèi)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o期猛地推開門,臺燈暖黃的光暈里,書知言正趴在餐桌上寫寫畫畫,青衫袖口沾著的墨跡在米白色桌布上暈開,像朵盛開的墨蓮。
"回來了?"男人頭也不抬地推過來碗紅糖姜茶,瓷碗邊緣還留著他咬過的月牙形牙印,"剛跟孟婆那兒順的生姜,驅(qū)驅(qū)你身上的晦氣。"
茶霧模糊了他半透明的手指?;o期摸著碗壁的溫熱坐下來,突然發(fā)現(xiàn)他正在畫她的素描——紙上的自己站在忘川河邊,眼角的痣用朱砂點就,裙擺沾滿曼珠沙華的花瓣。畫紙右下角有行小字:雙色花開,陰陽逆轉(zhuǎn),三百年為期。
窗外突然傳來孩童的笑鬧聲。彤彤舉著風車從樓下跑過,李秀蓮跟在后面喊她慢點,兩人脖頸處都戴著銀鎖片,反射著昏黃的路燈?;o期摸著心口的玉佩站起來,聽見書知言的筆尖在紙上劃出最后一道弧線。
"下個案子在城西醫(yī)院。"他撕下畫紙遞給她,指尖穿過她的手指時帶來一陣冰涼,"新生兒重癥監(jiān)護室,連續(xù)七個孩子在午夜三點十七分停止心跳。"畫紙背面用朱砂畫著簡易符咒,墨跡未干,散發(fā)著淡淡的墨香。
床頭電子鐘突然發(fā)出短促的蜂鳴?;o期轉(zhuǎn)頭看去——凌晨三點十七分,數(shù)字猩紅,像滴在白墻上的血。樓下的孩童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人凄厲的哭喊,撕心裂肺,在寂靜的午夜格外瘆人。
書知言已經(jīng)不見了。餐桌上的姜茶還冒著熱氣,素描畫在風里簌簌作響,背面的朱砂符咒正發(fā)出微弱的紅光。花無期抓起畫紙沖向門口,聽見口袋里的新身份證發(fā)出塑料碎裂的脆響——林微的照片上,右眼位置滲出了血珠,像極了醫(yī)院育嬰室里那些夭折嬰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