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南的眼神驟然一凜,像被什么刺中似的。
他猛地直起身,手里的報紙被狠狠摜在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眉宇間攢著不加掩飾的厭惡與煩躁。
江寒上前一步,語氣平穩(wěn)“郭叔別多想,我們今天就是來聊幾句。想問問十六年前,郭菲玲的案子?!?/p>
“人都死了十六年了?!惫滥厦偷卣酒饋?,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兇手也是我親手送進刑場的!你看我現(xiàn)在也老了,當年的事早就翻篇了,還有什么好提的?”
江寒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意味“您要是真能全然放下,就不會盯著那份登著尋人啟事的報紙出神了。
我們不是來揭傷疤的——新洲剛出了樁少女失蹤案,就是您剛才看的那則啟事。”
“我沒看。”郭世南梗著脖子否認,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
“證據(jù)顯示,這案子可能和當年菲玲的事有關(guān)聯(lián)。”江寒的聲音沉了沉。
“能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郭世南猛地甩開他的手,眼底翻涌著壓抑的火氣,“天下失蹤的孩子多了去了,跟我沒關(guān)系!放開!”
“失蹤時都穿著碎花連衣裙。”江寒寸步不讓。
郭世南的動作猛地頓住。
駱為昭適時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更關(guān)鍵的是,失蹤三天后,嫌犯給家屬發(fā)了段錄音。
里面除了孩子的哭喊,還有段雜音——像極了晃動帶鈴鐺的鉛筆盒。郭叔,這細節(jié),和當年菲玲的案子,分毫不差?!?/p>
空氣仿佛凝固了。郭世南臉上的煩躁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寒意,指尖因為用力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得像要裂開。
郭世南一臉不敢置信“不可能啊,我已經(jīng)殺了他了?!?/p>
駱為昭趕緊拿出照片,“這個女孩,叫做曲潼,平常特別懂事,今天是他失蹤的第五天?!?/p>
郭世南接過照片,指尖剛觸到紙面就開始發(fā)顫。照片上女孩笑靨明媚,恍惚間竟與記憶里的菲玲重合,他喉結(jié)滾了滾,半晌沒說出話來。
“蓮花山那六個女孩,已經(jīng)回不來了?!瘪槥檎训穆曇魤旱煤艿停瑤еy掩的懇切,“但這個孩子還有機會。
求您幫幫我們,不光是為了救她,也給玲玲,給那些連尸骨都沒找到的孩子,一個遲來的交代?!?/p>
郭世南抬眼看向他們,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痛,有掙扎,最終只是沉默地攥緊了照片。
江寒適時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安撫的力量“我們只問幾個問題,問完就走。您大可以當我們從沒來過?!?/p>
話音落地的瞬間,郭世南指縫間滲出的力道松了些,照片邊緣被捏出的褶皺微微舒展。
三人總算是可以心平氣和分坐下,江寒把錄音筆放在桌子上這也是詢問過郭世南可以錄這才拿出來的確。
駱為昭開始問,“郭叔鉛筆盒里面放鈴鐺這樣的案件細節(jié),你跟別人提起過嗎?”
“提到過?!?/p>
“您能給我一份名單嗎?”
“玲玲的班主任,當時在電話局工作的親戚那個打來電話的垃圾站旁邊幾個清潔工都了解一些吧。
太混亂了,有些話我跟好多人重復了好多次,記不清了。還有當時的負責人姓楊,叫楊正峰。
事情的前前后后,他知道最清楚,你去問問他。”
這個名字再次被提起,駱為昭挺感慨的,“他是我的師傅,已經(jīng)殉職了?!?/p>
郭世南明顯不知道這個,駱為昭繼續(xù),“沒關(guān)系,咱們捋著線說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追查的?怎么查到了吳廣昌的頭上?”
“當時特調(diào)組一點都沒有進展,我心里著急啊,忍不住就自己去查。兇手打電話里的垃圾處理站是我唯一知道的線索。
琢磨著綁架我女兒的會不會是外來的人,因為從市區(qū)到蓮花島有一條過道,為了避開山,正好會經(jīng)過垃圾處理站?!?/p>
“為拿著照片問垃圾處理站的人,他們說沒見過,我看著垃圾成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就想著翻翻找找是不是可以找到點什么東西?
翻找,我像發(fā)瘋一般找,終于像一個垃圾堆的最高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和我女兒穿著一樣衣服的破布娃娃?!?/p>
“就這樣我徹底確定了我的女兒回不來了……可是我沒有時間去傷心難過,我必須盡快找到線索?!?/p>
“你的意思是綁架郭菲林的人帶著孩子離開了蓮花山?”江寒大概明白一個父親看到這個時候心里有多么崩潰。
“他中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高速前停了車,帶著孩子跑到垃圾場附近打了那通電話。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那非常的不合理,他綁走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是一個幾斤重的嬰兒。
在高速上騎車帶著那么大,一個孩子到一個不熟悉的環(huán)境對他實施犯罪,這風險太大?!?/p>
“當年你們師父也是這么說的,后來案子碩士夸區(qū)連環(huán)作案好幾個案子要一塊查,我等不了,我一天都等不了了。
所以我就順著僅有的島外人這條線索,把琳琳學校附近的酒店旅館都問了個遍,直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了吳廣昌。
駱為昭點頭“嗯,吳廣昌的確不是新洲人,這我聽說他是在附近的診所住院,你為什么懷疑是他?”
“護士瞧見有個女孩過來找她,你能明白嗎?你要是有那么大一個女兒說沒就沒了,你也會看什么都會敏感的?!惫滥系馈?/p>
“后來我就一直跟著他女孩,沒見著,倒是見到一個穿校服的男孩,鬼鬼祟祟的跟著他。
問了之后,他說班上有個女同學,老無故曠課,她是班長,班主任叫她了解一下情況?!?/p>
“女孩曠課也沒回家。他分明看見放學后有個姓吳的來接人,但他去打聽的時候,他死活不承認?!?/p>
“然后呢?”駱為昭追問。
“那天,那個男孩突然給我來電話,我趕去一看,正好看見吳廣昌拉著一個女孩,女孩一直掙扎,硬是被他拖走。
“那個女孩是蘇玲奈?”江寒問道。
郭世南點頭,“我讓那個通風報信的男孩先走,我就跟到了吳廣昌家里??匆娔莻€王八蛋拉著那個小姑娘回家,我……”
郭世南裝作是收電費,敲開了門,然后進去,就看到那個女孩衣衫不整。
作為一個父親當然明白這情況到底是怎樣的,想到自己的女兒也被這個禽獸這樣,怒火代替了理智。
拿著刀就殺了他。
郭世南說起這個的時候手還在抖著,他當時也是太上頭了,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