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站在原地,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她有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孤勇,可她不能讓陸之衍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她愣怔地站了半晌,突然轉身跑回房間,給父親留言說會跟陸之衍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她還更換了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請求父親不要為難陸之衍,然后收拾了行李就直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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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機場人很少,平時熙熙攘攘的航站樓此刻像被抽走了魂魄的巨獸,只剩零星幾盞熒光燈在穹頂投下冷白的光暈。
林晚星拖著很大的行李箱穿過空曠的廊橋,橡膠輪碾過地面的聲響被寂靜無限放大,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她與陸之衍之間越拉越遠的裂痕。
她的大衣領口被寒風吹得翻起,指尖在金屬扶手上掠過時,冰涼的觸感如電流般竄上脊椎——這七月末的夜,竟比深冬更冷。
候機廳的玻璃幕墻外,停機坪的輪廓在月光下泛著銀灰,零星幾架飛機的指示燈像懸浮的螢火,明明滅滅地刺痛她的眼睛。
她蜷在候機椅里,呼吸在口罩上凝成白霧,透過霧氣凝視手機屏幕上給父親的留言。屏幕熄滅的瞬間,黑暗如潮水涌來,她忽然想起陸之衍書房那盞暖黃的臺燈,想起他總在深夜伏案工作,燈光將他的剪影拓在落地窗上,像一幅她曾無數次駐足凝視的畫。
當航班終于抵達赫爾辛基,北歐的寒冽空氣裹挾著松木與雪的氣息灌入鼻腔,林晚星裹緊圍巾走向預訂的玻璃穹頂酒店。
芬蘭的極夜還未徹底降臨,暮色卻已沉得像浸了墨汁,穹頂外的雪原被最后一縷天光染成靛藍,仿佛整個世界正緩緩浸入深海。
她躺在圓形的玻璃艙內,穹頂如一只透明的水晶棺將她與星空隔絕成兩個世界。起初還能看見零星的星辰在云層后閃爍,像誰在天空撒了一把碎鉆。
可當極光驟現時,整片夜空突然被撕裂——幽藍的流光如神明的綢緞掠過天際,又化作翡翠色的漣漪在蒼穹蕩漾。
那些色彩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影,將她蒼白著臉映得忽明忽暗,像三流言情小說里被命運戲弄的女主角,連眼淚都成了這光怪陸離幕布下的點綴。
她蜷縮在羊絨毯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行李箱內陸之衍送的羊毛圍巾,觸感柔軟卻扎得掌心生疼。
遠處松林傳來夜梟的啼鳴,風聲掠過玻璃穹頂時,仿佛有無數透明的幽靈在耳邊絮語。此刻的她終于承認,這場自我放逐不過是場拙劣的戲碼——她以為自己能像斬斷風箏線的孩童般灑脫,可每一聲風響都讓她錯覺是陸之衍在身后呼喚,極光每一次流轉都像是命運在嘲弄她的孤勇。
那些光,既像他父親墜機身時最后瞥見的焰火,又似他們初遇時櫻花樹下紛揚的碎瓣,在玻璃穹頂的折射下,織成一張她永遠掙不脫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