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光刺得林晚星眼睛發(fā)疼,她死死攥著床單,指甲都掐進了掌心。消毒水的氣味嗆得她直咳嗽,耳邊傳來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像無數(shù)小錘子敲在神經上。護士冰冷的手術刀劃過皮膚時,她渾身打了個激靈,疼得喉嚨里發(fā)出悶哼??上乱幻?,醫(yī)生那句“孩子出來了”又讓她瞬間繃緊了神經——這是她賭上性命換來的兩個孩子,是她和陸之衍這場婚姻里最真實的紐帶。
“男孩,八斤八兩,哭聲很洪亮!”
“妹妹也順利出生了,六斤六兩,睫毛長得像小刷子!”
林晚星渾身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她努力抬頭想看孩子,卻被護士按住肩膀:“林小姐,您現(xiàn)在不能亂動?!笨伤€是掙扎著瞥了一眼,只見弟弟裹在藍毯子里,小臉皺巴巴的,像只剛剝開殼的小核桃;妹妹被粉毯子裹著,哭聲震得整個產房都在嗡嗡響,小手攥得緊緊的,仿佛在抗議這個陌生世界。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肚子上的傷口都不疼了,滿心都是這兩個小小的生命。
產房外的走廊里,陸之衍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來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他握著手機的手抖個不停,屏幕上的結婚照被他反復點開又關掉。蘇雅踩著高跟鞋噠噠趕來,米色套裝襯得她優(yōu)雅依舊,可眼底的焦急卻藏不?。骸爸?,醫(yī)生剛說晚星情況穩(wěn)定,龍鳳胎健康得很!”陸之衍一聽,眼睛瞪得老大,平時那副運籌帷幄的精英模樣瞬間崩塌,活像只被嚇傻的兔子:“真的沒事?她會不會大出血?我要進去看看!”說著就要往產房沖,被護士嚴厲地攔了下來:“陸先生,產婦還在縫合傷口,現(xiàn)在不能探視!”
走廊盡頭,陸之衍的養(yǎng)父母大步走來。養(yǎng)父陸振國西裝筆挺,頭發(fā)白了大半,步子卻邁得虎虎生風;養(yǎng)母陳慧蘭戴著珍珠項鏈,手帕攥得死緊,眼睛都快黏到產房上了。
她湊到陸之衍耳邊低聲說:“之衍,這龍鳳胎可是陸家的香火,一會兒護士抱出來,先讓我和你爸好好看看!”陸之衍沒吭聲,只是盯著產房門的縫隙,仿佛能透過那道縫看到林晚星蒼白卻堅定的臉。他想起結婚那天,林晚星在教堂里挽著他手臂時,眼底的疏離和算計;可此刻,他只覺得心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火,又暖又燙。
產房門終于開了,護士抱著兩個孩子出來。弟弟攥著陸之衍的小手指頭,妹妹小臉粉撲撲的,睫毛顫得像蝴蝶翅膀。陸之衍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顫抖著手接過來,動作笨拙得像第一次拿鋼筆的小孩。陳慧蘭立刻伸手要抱,卻被陸之衍下意識躲開了:“媽,晚星還在里面,我得先確認她沒事。”這微小的動作讓陳慧蘭臉色一僵,指甲掐進手帕里——這個兒媳婦,果然會用孩子牢牢拴住陸家。
VIP病房里,林晚星被推回時,窗外已暮色沉沉。她虛弱地睜開眼,床頭百合的香氣幽幽飄來,消毒水的味道卻還黏在鼻尖。肚子上的傷口疼得她直吸冷氣,但一扭頭,卻看見陸之衍正貓著腰調保溫箱的濕度。他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胳膊,上面還沾著奶漬——這個向來以精致優(yōu)雅著稱的陸家繼承人,此刻竟像個笨拙的奶爸,連調個溫度都滿頭大汗。林晚星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結婚半年多,他們像兩枚精確齒輪,禮貌客氣得仿佛陌生人;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卻為了他們的孩子,連西裝都來不及換,就守在產房里忙活了一整天。
“倆孩子...真像你。”林晚星啞著嗓子說。
陸之衍猛地抬頭,眼眶通紅:“醫(yī)生說弟弟的酒窩跟你一模一樣,妹妹的睫毛像你熬夜畫圖紙時刷得老長...”他輕輕把妹妹抱過來,指尖碰著她粉嫩的臉蛋,“晚星,咱們...要不要試試真心過過日子?”
林晚星心跳漏了一拍。這句話像一根針,扎破了他們維持兩年的假面婚姻。龍鳳胎在保溫箱里哼唧著,她想起結婚那天,陸之衍在教堂外對她說的第一句:“林小姐,合作愉快。”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眼底的慌亂與溫柔,卻讓她突然看到了希望。她剛想開口,陸瑤卻推門而入,拎著草莓慕斯蛋糕,眼珠一轉就瞄向保溫箱:“晚星,恭喜啊,陸家終于有正宗繼承人啦!”陸之衍皺眉:“姐,別胡說。”
陸瑤撇撇嘴:“姑姑在這兒呢,以后他們得叫我姑姑!”她把蛋糕擱床頭,湊近林晚星,“晚星,聽說你孕期還管醫(yī)院項目?跟之衍真不愧是絕配啊。”
林晚星捧著蛋糕,指尖發(fā)顫。陸瑤的話像一把暗箭,提醒她這段婚姻的本質??升堷P胎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她突然有了底氣:“之衍剛才說...要我們真心試試?!?/p>
陸瑤笑容僵了,眼底閃過不甘,但很快又笑嘻嘻:“那敢情好,畢竟現(xiàn)在你們有娃當紐帶了嘛?!?/p>
深夜,陸之衍守在床邊,手機突然亮起蘇雅的短信:“之衍,陳姨剛問要不要給孩子做DNA檢測...”他直接刪了消息,把手機調成靜音。月光灑進來,龍鳳胎在箱子里發(fā)出小貓似的嗚咽。他低頭輕輕親了林晚星的額頭,掌心貼在她手腕上——這場先婚后愛的賭局,他這次是真把心押上了。
術后第二天,林晚星被推回病房時,陸之衍正手忙腳亂地給弟弟沖奶粉。溫水倒多了,奶粉又結塊,勺子攪得叮當響。她忍俊不禁:“你...以前連咖啡都不會泡,現(xiàn)在居然學沖奶粉了?”陸之衍耳朵一紅,把奶瓶舉得老高:“網上說新生兒要喝40度的奶,我正拿溫度計測呢!”話音未落,弟弟突然哇哇大哭,妹妹在保溫箱里也跟著哼唧,像倆小喇叭在比賽。陸之衍手忙腳亂,差點把奶瓶打翻,還是林晚星支著身子教他把娃豎起來拍嗝。這一幕讓窗外偷看的陳慧蘭皺眉:“之衍這孩子,連照顧孩子都不會,還得靠晚星...”陸振國卻拍拍她的肩膀:“讓他學著吧,這才是陸家男人該有的擔當。”就在這時,護士走進來查看寶寶的情況,看到陸之衍緊張又努力的樣子,微笑著說:“陸先生,您真是個盡責的好爸爸,很多新手爸媽一開始都像您這樣,慢慢就會熟練了?!标懼懿缓靡馑嫉負蠐项^,心里卻感到一絲溫暖和鼓勵。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病房里彌漫著新生命帶來的喜悅與希望,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而充滿活力。
蘇雅當了干媽后,比親媽還上心。她悄悄塞給林晚星一沓育兒書,封面都是英文的,林晚星苦笑:“雅姐,我看不懂啊?!碧K雅笑著翻開其中一頁:“晚星,之衍小時候總尿床,他爸差點把他送去學游泳治尿床,你看這兒寫著新生兒尿床正常呢!”兩人聊著聊著,蘇雅突然嘆口氣:“當年我要是有你這勇氣,或許...”話沒說完,病房門開了,陸之衍抱著妹妹進來,小丫頭正攥著他領帶打結,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蘇雅看著陸之衍和小寶寶互動,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她回想起陸之衍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那些她曾經參與過的瞬間仿佛就在昨天。她記得陸之衍第一次學會走路時的模樣,也記得他第一次喊她“雅姐”時的聲音。如今,他已為人父,蘇雅心中滿是欣慰和感動。
蘇雅臨走時,偷偷在林晚星手心塞了張紙條:“有需要隨時找我,之衍小時候的糗事我都知道。”她知道,作為母親,林晚星將會面臨許多挑戰(zhàn),但她也相信,晚星一定能夠克服一切困難,成為一位偉大的母親。
陳慧蘭天天來送燕窩,可每次都要把保溫箱溫度調高一度,說“孩子怕冷”。林晚星偷偷發(fā)現(xiàn)后,委婉提醒陸之衍。陸之衍當晚就跟養(yǎng)母攤牌:“媽,晚星學過醫(yī),她知道怎么照顧孩子。”陳慧蘭臉一沉,珍珠項鏈在頸間晃得刺眼:“之衍,媽只是擔心...”陸振國卻拍拍兒子肩膀:“之衍,你媽就是太緊張了,孩子交給你和晚星,我們放心?!边@場暗流涌動的交鋒,讓陸之衍第一次意識到,養(yǎng)父母對龍鳳胎的重視,遠超過對他這個養(yǎng)子的關心。
陸之衍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他回想起自己被領養(yǎng)后的點點滴滴。養(yǎng)父母對他一直很好,給予了他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和教育機會。但他始終能感受到一種隔閡,尤其是在他成年后,這種感覺愈發(fā)強烈。如今龍鳳胎的降臨,似乎讓這種隔閡變得更加明顯。
他開始反思自己和養(yǎng)父母之間的關系,是否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某些細節(jié)?是否他們對親生孩子的期待和關注原本就超過了一個養(yǎng)子?他感到有些迷茫和失落,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好好保護林晚星和孩子們的決心。
林晚星察覺到陸之衍情緒的變化,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不管怎樣,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會一起面對。”陸之衍看著她,心中涌起一股溫暖。他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決定,要為這個家創(chuàng)造更加幸福和穩(wěn)定的環(huán)境。
出院那天,林晚星望著車窗外的梧桐樹,心里五味雜陳。龍鳳胎睡在她和陸之衍中間的安全座椅里,陸之衍開車時總偷偷瞄后視鏡,生怕孩子磕著碰著。她想起婚前協(xié)議里寫的“各過各的”,可現(xiàn)在孩子的到來讓一切變得不同。孩子啼哭時,陸之衍會下意識把她的手攥緊;她發(fā)燒時,這男人半夜跑遍三條街買退燒貼。這些點滴的關懷讓她感到溫暖,但同時,陸瑤那句“商業(yè)聯(lián)姻”總在耳邊回響,提醒著她這段婚姻的初衷。她輕輕摸著弟弟軟糯的小手,心中充滿了矛盾。她不知道這場婚姻是否只是家族利益的紐帶,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了真情實感。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xù)把婚姻當作一場戲來演繹,還是鼓起勇氣,賭一把真心,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
龍鳳胎滿月宴那天,陸家別墅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陳慧蘭懷里抱著孩子,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在賓客間四處炫耀,連頭發(fā)絲都梳得一絲不茍,仿佛在展示她作為祖母的風范。陸瑤卻悄悄躲在林晚星耳邊嘀咕:“晚星,你聽說了嗎?陳姨特意找人算了孩子的生辰八字,聽說弟弟的命格旺陸家呢?!绷滞硇钦渡瘢蝗宦犚婈懻駠实男β晱拇髲d傳來:“之衍啊,這龍鳳胎簡直就是陸家的福星,以后公司的事你多放手,專心培養(yǎng)孩子!”陸之衍臉色微變,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但看到林晚星懷里咯咯笑的妹妹,那柔軟的小臉讓他心都要化了,最終還是點頭應了。在宴席間,蘇雅突然舉起酒杯,微笑著說:“祝我們晚星和之衍,從此琴瑟和鳴!”這句話讓林晚星心頭一顫,她望向陸之衍,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底滿是溫柔。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們未來的美好生活,滿是甜蜜和希望。
滿月宴后,林晚星在嬰兒房熬到凌晨兩點。龍鳳胎終于在搖籃中睡熟了,她卻心事重重,眼睛盯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陸之衍悄悄推門進來,手中遞給她一杯溫牛奶,輕聲說:“還在想瑤瑤的話?”林晚星輕輕點頭,低聲問道:“之衍,如果...沒有孩子,你會跟我離婚嗎?”陸之衍手一抖,牛奶差點灑出來,他慌忙放下杯子,聲音卻努力保持穩(wěn)定:“晚星,我承認一開始我只是想找個能幫陸家的妻子,可是現(xiàn)在,你已經深深融入我的生活...”他指著自己心臟,“這兒疼,因為你疼;這兒暖,因為你笑。我想試試,不演了,行嗎?”林晚星眼眶發(fā)熱,淚水在月光下閃爍。龍鳳胎在嬰兒床里突然齊聲啼哭,像是兩個小裁判在催促答案。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陸之衍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那里還留著剖腹產的疤痕:“疼過,才知真心可貴。我們...一起學吧?!标懼芫o緊握住她的手,兩人默默對視,窗外月光如水,灑在他們身上。兩個疲憊卻堅定的身影終于相擁,龍鳳胎的哭聲漸漸化作安寧的哼唧。這場先婚后愛的賭局,終于在他們用血與淚澆灌出的羈絆中,贏來了真正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