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羅杰斯蠟像館·特殊陳列區(qū)
冰冷、粘膩的觸感在諾倫的唇角拂過,帶著腐朽油脂的刺鼻氣味,將他從混沌的眩暈中強行拽回現(xiàn)實。
“別、別動……”一個結(jié)巴、帶著神經(jīng)質(zhì)專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在給你化妝……糟糕,嘴角暈開了,唔……”
諾倫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目光艱難聚焦——羅杰斯那張蒼白、溝壑縱橫的臉近在咫尺!他正用沾滿蠟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修補”著諾倫的臉頰。
“你是……羅杰斯”諾倫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他試圖掙扎,卻發(fā)現(xiàn)身體如同被澆筑在模具里,被冰冷的金屬器械牢牢禁錮在冰冷的操作臺上,動彈不得。
“這樣就好了……”羅杰斯退后一步,渾濁的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欣賞光芒,仿佛在端詳一件稀世珍寶,“你真是……完、完美的蠟像素材?!?/p>
“諾倫!你終于醒了!”旁邊傳來凌九帶著哭腔的嘶吼,隨即是徒勞的掙扎和鐵鏈的嘩啦聲,“放開我……唔!”
“別亂動哦,小甜心~”黛詩緹絲甜膩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她優(yōu)雅地踱步過來,哥特裙擺輕飄飄的,“人家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們固定得這么‘完美’呢?!?/p>
她指向房間角落幾口敞開的、散發(fā)著陳舊木頭和死亡氣息的棺材,“看,為你們精心準備的‘搖籃’~你們馬上就要獲得‘新生’了哦~”
她發(fā)出銀鈴般的輕笑,指尖劃過空氣,指向艾澤的方向
“不過是以蠟像的形式,嘻嘻。這次做個什么主題好呢?先從我們尊貴的傳奇守密人閣下開始吧~”
諾倫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這才發(fā)現(xiàn)艾澤也被束縛在另一張操作臺上。
然而,與諾倫和凌九的激烈反應不同,艾澤只是靜靜地坐著,墨綠色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
直到黛詩緹絲帶著惡意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臉頰——
艾澤的目光移向黛詩緹絲
黛詩緹絲:“!”
她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燙到,瞬間縮回手,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化為更深的怨毒:“好兇的小甜心!我改主意了!”
她尖聲宣布,指向凌九,“我要你……老老實實地看著你的同伴被做成最‘完美’的蠟像!就從這只小老鼠開始!”
“呸!”凌九啐了一口,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你想都別想!你害死了林晚,害死了小麥克!就連我姐姐的失蹤也……”
喬治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針,精準地刺入凌九的神經(jīng):“林晚是什么東西?不好意思,喬治從來不記得廢棄素材和垃圾的名字?!?/p>
“你他媽罵誰呢?!豬玀!”凌九目眥欲裂。
“咦,難道不是嗎?”喬治的聲音帶著孩童般天真的殘忍,“你叫凌九,對吧?早川紗良和我們說起過小凌九的故事呢。”他慢悠悠地,如同在念誦一首殘酷的童謠:
“小凌九剛出生不久,她的酒鬼父親就……跑掉啦?!?/p>
“小凌九的媽媽得了融蝕,成了一個……瘋女人?!?/p>
“瘋女人每天都用掃帚、皮帶、還有……一切能找到的‘工具’……毆打小凌九,還要用最骯臟的話……辱罵小凌九……”
“你……你胡說!”凌九的聲音在顫抖,臉色慘白如紙。
“哦對了,”喬治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意的惡心
“她身體里……還會流出好多好多黑色的、粘糊糊的臟東西!家里的床上、地板上……全是黏糊糊、濕噠噠的……噫!”
他夸張地打了個寒戰(zhàn),隨即爆發(fā)出咯咯的尖笑
“然后呢?瘋女人自己……也跑掉啦!小凌九傻傻地站在家門口等她,等啊……等啊……瘋女人去哪里啦?沒有人知道哦~”
“不……不是這樣的……”凌九的聲音微弱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呸呸呸!喬治偏要說!”喬治得意洋洋,“后來呢,小凌九被送去福利院……可那不過是從一個垃圾場……去了另一個更大的垃圾場!”
他的聲音充滿惡毒的愉悅,“承認吧,你們就是倫蒂尼恩街道上、下水道里隨處可見的垃圾!一場暴雨就能把你們?nèi)繘_光光!就連你的姐姐……”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難道不是因為厭倦了你這只陰溝里的老鼠,才隨便找了個借口……徹底消失的嗎?”
“閉嘴!你給我閉嘴!!”凌九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葉。
他張著嘴,似乎想用最惡毒的語言反擊,想捍衛(wèi)自己僅存的那點尊嚴,可最終,所有的聲音都堵在喉嚨里,化作無聲的哽咽。他頹然地低下頭,肩膀垮塌下去。
是啊,他有什么資格反駁呢?對陰溝里的老鼠而言,“愛”是櫥窗里遙不可及的奢侈品,是夢里才敢伸手觸碰的、轉(zhuǎn)瞬即逝的糖果。
一雙冰冷、帶著蠟油腥氣的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悲憫”,輕輕撫上凌九低垂的頭。
羅杰斯的聲音響起,帶著結(jié)巴的、扭曲的“慈愛”:“可憐的孩子……我見過很多……像、像你一樣悲傷的孩子。他們不被需要……也不被善待?!?/p>
他的手指滑過凌九的頭發(fā),“所以……我想幫、幫助你們離開——以最永恒、最‘完美’的蠟像形式?!?/p>
“幫……助?”凌九的聲音如同夢囈,“可是你們對林晚……對小麥克……”
“你確定……”羅杰斯的聲音帶著蠱惑,“讓他們繼續(xù)辛苦地活在世上,呼吸著這污濁的空氣,忍受著痛苦和絕望——是一個好的選擇嗎?”
“我……我不知道……”凌九的眼神徹底渙散了,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放心吧,可憐的孩子?!绷_杰斯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我會讓你變成……最漂亮的蠟像,一點也不會痛的” 他拿起旁邊一個盛滿滾燙蠟液的銅壺。
“凌九!別聽他們的詭辯!”諾倫厲聲喝道,試圖喚醒凌九的理智,他轉(zhuǎn)向羅杰斯,金銀異瞳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羅杰斯!你真是個自欺欺人的可悲小丑!變成冰冷的蠟像就能假裝一切苦難從未發(fā)生?就能抹去你手上的血腥?!他們——”
他目光掃過那些沉默的蠟像,“真的是‘自愿’的嗎?!你敢對著你懷里那個怪物發(fā)誓,你從未蠱惑、從未強迫過任何一個成為你的‘素材’?!”
“別吵了……”凌九的聲音微弱地響起,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疲憊和認命,“小不點,我承認……你說得不錯。”
他抬起頭,空洞的眼神望向昏暗的天花板,“這個世界就是爛透了。反正我們現(xiàn)在……跑也跑不了……”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動作快點吧,我還等著……去找媽媽呢?!?那笑容里是徹底的絕望和放棄。
“凌九!”諾倫的心猛地一沉,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但是,請別忘了!我們是來找你姐姐的!她還活著!她可能就在這里的某個地方,等著我們?nèi)ゾ人?!別放棄!”
“抱歉,諾倫……”凌九緩緩閉上眼,一滴渾濁的淚滑過臟污的臉頰,“我……有些累了。”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或許……所謂的姐姐……只存在我的幻想里吧……不然她怎么會……到現(xiàn)在……都不出來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