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冰蓋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光,像一塊被無限延展的水晶。運輸機降落在冰面上時,起落架接觸的瞬間,冰層發(fā)出細微的“咔嚓”聲,仿佛隨時會裂開一道深淵。
“這地方比南極還冷清。”老韓跺了跺腳下的冰,冰面凍得堅硬,鞋跟敲上去只留下淺淺的白痕,“連只企鵝都沒有,虧疤臉還盼著能抓只北極狐烤了吃?!?/p>
疤臉正用輻射檢測儀貼著冰面掃描,鏡片上的綠光濃得化不開,像塊凝固的翡翠?!皠e惦記吃的了,”他指著檢測儀上瘋狂跳動的數(shù)字,“下面的冰川病毒活性比林溪預測的高十倍,而且能量信號很奇怪,像是被什么東西包裹著,既沒擴散,也沒休眠。”
趙峰拄著拐杖走到冰蓋邊緣,這里的冰層很薄,能隱約看到下面流動的海水,呈現(xiàn)出深邃的藍。他指尖的藍光滲入冰層,臉色漸漸凝重:“是‘繭’,和南極母巢最初的形態(tài)很像,但更穩(wěn)定。有人用基因膠把病毒封在了冰下,膠層里有你母親的基因標記,還有……另一種熟悉的能量?!?/p>
“是陳博士的?”林默的骨翼在背后展開,綠光掃過冰蓋,試圖穿透厚厚的冰層找到能量核心。他能感覺到冰下有個巨大的結構體,像顆被冰封的心臟,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帶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一種是母親溫和的凈化基因,另一種則帶著尖銳的攻擊性,像把藏在冰下的刀。
蘇晴的藍光與他的綠光交織,在冰面上投射出冰層下的立體影像:那是個巨大的球形繭體,外層包裹著淡綠色的基因膠,內層卻纏繞著黑色的觸須,像無數(shù)條凍僵的蛇,正死死地勒著繭體里的病毒核心。
“是陳博士的抑制基因?!碧K晴的聲音帶著驚訝,“他當年不僅炸毀了南極基地,還來過北極,用自己的基因做了層‘枷鎖’,和你母親的基因膠形成了雙重封印?!?/p>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陳博士——這個一手制造了畸變體災難的人,竟然會和林默的母親聯(lián)手封印病毒?
“林溪說過,陳博士早期其實是個優(yōu)秀的生態(tài)學家?!壁w雅的聲波輕輕拂過冰面,試圖安撫冰下躁動的能量,“末世初期,他和你母親是同事,一起研究凈化基因,后來才因為理念分歧分道揚鑣?;蛟S……他從未徹底放棄過救贖?!?/p>
冰蓋突然劇烈震動,冰層裂開了蛛網(wǎng)般的縫隙,黑色的觸須從裂縫里鉆出來,像被驚醒的毒蛇,帶著刺骨的寒氣朝他們撲來。林默立刻用綠光筑起屏障,觸須撞在屏障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黑色的汁液濺在冰面上,瞬間凍結成黑色的冰晶。
“封印松動了!”趙峰的藍光纏上觸須,試圖壓制它們的躁動,“冰川融化讓基因膠的活性下降,陳博士的抑制基因開始失控,它在吞噬你母親的凈化能量!”
林默看向冰下的繭體,外層的綠色基因膠正在被黑色觸須侵蝕,像墨汁滴進了清水里。繭體里的病毒核心發(fā)出刺眼的紅光,顯然已經(jīng)感受到了自由的希望,開始瘋狂沖擊封印。
“必須同時穩(wěn)定兩種基因的平衡。”蘇晴的藍光順著裂縫往下探,試圖加固基因膠,“林默,你的凈化基因能中和陳博士的攻擊性,我們一起注入能量,或許能讓它們重新達成平衡。”
林默點點頭,和蘇晴一起跳進最大的裂縫。裂縫深不見底,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帶著股鐵銹般的腥氣。越往下,光線越暗,只有他們身上的綠光和藍光在閃爍,照亮了周圍密密麻麻的黑色觸須。
繭體就在裂縫底部,像顆懸浮在海水中的巨大綠寶石。此刻它的表面已經(jīng)布滿了黑色的斑點,綠色基因膠正在快速消融,陳博士的抑制基因已經(jīng)徹底失控,觸須變得越來越粗壯,像在歡呼即將到來的勝利。
“就是現(xiàn)在!”林默的綠光與蘇晴的藍光同時注入繭體。綠光撞上黑色觸須,那些狂暴的觸須瞬間安靜下來,像遇到了克星;藍光則滲入綠色基因膠,讓消融的部分重新凝固,像給繭體鍍上了層藍色的鎧甲。
但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當兩種能量在繭體內部相遇時,陳博士的抑制基因突然爆發(fā),黑色觸須變得更加狂暴,不僅攻擊病毒核心,連林默他們注入的能量都開始吞噬。
“他的基因里藏著自我毀滅程序!”趙峰的聲音從裂縫上方傳來,他和趙雅正用能量支撐著即將崩塌的冰層,“陳博士根本沒打算讓封印永久存在,他想在冰川融化時,讓抑制基因和病毒同歸于盡,一起炸毀北極冰蓋!”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林默的心沉了下去。陳博士的救贖,竟然是以毀滅為代價?
“不能讓他這么做!”蘇晴的藍光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北極冰蓋一旦炸毀,全球海平面會上升,我們之前所有的凈化成果都會付諸東流!”
林默看著繭體里瘋狂碰撞的兩種能量,突然明白了母親和陳博士當年的分歧所在。母親相信生命可以被引導、被救贖,而陳博士卻認為,極端的惡只能用極端的手段消滅。
“或許他們都沒錯?!绷帜木G光突然改變了頻率,不再對抗黑色觸須,反而順著觸須往里滲透,“只是他們都沒看到,毀滅與救贖,本就是可以共存的光?!?/p>
他的綠光與黑色觸須里的抑制基因相遇,沒有發(fā)生碰撞,反而像溪流匯入江河,漸漸融合在一起。黑色觸須的攻擊性慢慢消退,變成了深綠色,像被凈化過的藤蔓,溫柔地纏繞著綠色基因膠,共同守護著中間的病毒核心。
蘇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藍光全力注入基因膠,讓它與融合后的能量徹底結合。繭體表面的黑色斑點漸漸褪去,變成了均勻的翡翠色,像顆真正的生命之核,在海水中輕輕搏動,不再有攻擊性,只有平和的生命力。
冰蓋的震動停止了,裂縫里的觸須慢慢縮回繭體,冰層開始自行愈合,像從未裂開過一樣。趙峰和趙雅扶著彼此,看著海水中那顆翡翠般的繭體,眼里滿是驚嘆。
“它……穩(wěn)定了?”老韓的聲音帶著不敢相信,他手里還舉著槍,槍膛里的子彈早就忘了發(fā)射。
“穩(wěn)定了。”林默浮出水面,身上的綠光漸漸隱去,“陳博士的抑制基因沒有消失,只是和我母親的凈化基因融合了,變成了新的平衡能量。它們會一起凈化病毒核心,把它變成北極冰蓋的‘生態(tài)調節(jié)器’,像顆永遠跳動的綠色心臟?!?/p>
蘇晴跟在他身后浮出水面,手里捧著顆從繭體上脫落的晶體,晶體里封存著一小段基因鏈,一半是綠色,一半是黑色,像枚濃縮的太極圖。
“林溪一定會想研究這個?!彼丫w小心地放進容器里,“這可能是解開基因平衡之謎的關鍵?!?/p>
他們在北極冰蓋又待了幾天,看著那顆翡翠繭體在海水中緩緩旋轉,周圍的海水變得越來越清澈,冰層下開始冒出綠色的藻類,幾只雪白的北極狐在冰面上追逐打鬧,偶爾低頭喝口融化的冰水,眼里沒有絲毫恐懼。
離開那天,林默最后看了一眼冰蓋下的繭體。陽光透過冰層,把它照得像顆埋在冰雪里的綠寶石,溫柔而堅定。他突然明白,母親和陳博士,其實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個世界,一個用光明引導,一個用黑暗約束,最終在冰蓋下達成了跨越生死的和解。
運輸機起飛時,林默從舷窗往下看,北極的冰蓋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綠光,像塊巨大的調色板,把白色的冰雪染成了春天的顏色。他想起從南極出發(fā)時的場景,那時他們帶著未知和恐懼,而現(xiàn)在,他們帶回的是希望和答案。
“回家。”蘇晴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藍光與他手背上的綠光輕輕交纏,“毛豆還在等我們給他講北極的故事,院子里的金色花,大概已經(jīng)開成花海了?!?/p>
林默點點頭,看向窗外。地球的輪廓在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大部分區(qū)域都被綠色覆蓋,只剩下幾個零星的紅點,像即將熄滅的星火。他知道,凈化之路還沒有結束,但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最關鍵的鑰匙——平衡。
就像南極的冰與火,西伯利亞的凍與芽,撒哈拉的沙與花,亞馬遜的毒與藥,還有北極的毀滅與救贖,所有看似對立的力量,其實都可以在平衡中找到共存的可能。
這或許就是母親留下的最后啟示:光不是只有一種顏色,黑暗也未必全是邪惡,真正的凈化,是讓每種力量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平衡中共同守護生命。
運輸機穿過云層,朝著華東安全區(qū)的方向飛去。林默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骨翼上的綠光漸漸隱去,化作皮膚上那片淡綠色的紋路——那里藏著母親的筆跡,寫著“別怕”,也藏著無數(shù)人的希望,寫著“春天”。
路還很長,但這一次,他們的身后是整個蘇醒的世界,前方是無數(shù)個等待擁抱的黎明。而那些曾經(jīng)散落各地的光,終于在回家的路上,匯成了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