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理療室門口,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嚴浩翔還站在原地,背對著我,高大的身影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有些孤寂。他微微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樂譜,仿佛剛才的相遇從未發(fā)生。但那瞬間的停頓和眼神,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我心里。
理療的過程有些漫長和枯燥。結束后,我慢慢挪出房間,正低頭研究著拐杖怎么用更省力,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刻意的輕松在身后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光榮負傷的小師妹嘛!恢復得怎么樣?”
是賀峻霖。他推著一個裝滿道具服裝的小推車,看樣子是剛從倉庫出來,額頭上還帶著汗。他笑嘻嘻地湊過來,眼神在我腳踝上溜了一圈,帶著慣有的活潑,但聲音卻壓得比平時低了些。
“好多了,賀兒哥?!蔽倚α诵?。
“那就好!”賀峻霖夸張地松了口氣,隨即左右瞄了一眼,像做賊一樣飛快地從推車最上層的一個道具箱后面,摸出一個小巧的、系著絲帶的藍色小盒子,塞到我手里?!斑?,給你的!別聲張?。∫哪切∽哟蛴螒蜈A的獎品,是個挺可愛的藍牙小音箱,他說給你解悶用,放床頭聽聽音樂啥的。他不敢自己來,怕目標太大,被李姐的眼線逮到,就讓我這個‘勤勞的搬運工’順路捎帶一下?!彼麤_我眨眨眼,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握著那個帶著劉耀文體溫(或者說賀峻霖體溫)的小盒子,心里五味雜陳。連送個小禮物,都要這樣迂回曲折、偷偷摸摸了嗎?
“謝…謝謝耀文哥,也謝謝賀兒哥。”我低聲說。
“小事兒!走啦,還得去布置舞臺呢!”賀峻霖擺擺手,推著小車風風火火地走了,仿佛剛才的“地下交易”從未發(fā)生。
傍晚,我獨自在宿舍小陽臺透氣。夕陽的余暉給樓宇鍍上一層金邊。樓下是公司內部的小花園,偶爾有工作人員匆匆走過。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張真源。
他一個人在花園角落的健身器械區(qū),戴著運動耳機,沉默地做著引體向上。夕陽勾勒出他賁張流暢的肌肉線條,汗水浸濕了背心,每一次發(fā)力都帶著沉穩(wěn)的力量感。他做得很專注,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根冰冷的單杠。他練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結束訓練后,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長椅旁,彎腰,從長椅底下拿出了一個……保溫桶?
我的心猛地一跳。
只見他拿著保溫桶,沒有走向宿舍樓,而是徑直走向了……樓下的快遞柜?他動作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其中一個柜門,將保溫桶放了進去,然后關上柜門,左右看了看,才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我?guī)缀跏瞧磷『粑粗@一切。那個快遞柜的位置很偏,平時很少有人用。他放進去的是什么?給誰的?
一個近乎不可能的猜想在腦海中形成。我?guī)缀跏橇⒖讨糁照?,忍著腳踝的不適,飛快地(以我的速度)下樓,來到那個偏僻的快遞柜前。輸入我的生日(一個僥幸的嘗試)——柜門“咔噠”一聲,開了!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保溫桶。打開蓋子,一股濃郁鮮香的味道撲面而來——是熬得奶白的鯽魚湯,點綴著翠綠的蔥花,下面還細心地墊著保溫墊。旁邊還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
沒有紙條,沒有署名。但這份沉默的、甚至帶著點“間諜”色彩的關懷,除了那個下午蹲在地上為我挑玻璃渣、托人從國外帶護具、此刻又默默避開所有人視線的張真源,還能有誰?
捧著溫熱的保溫桶,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眼眶瞬間就熱了。李姐的警告像冰冷的鎖鏈,試圖捆住所有示好的手腳。可他們七個,卻像暗夜里執(zhí)著涌動的暖流,用各自的方式,沉默地、迂回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固執(zhí)地守護著那份被勒令要保持的“距離”。這份小心翼翼、卻無比堅定的守護,比之前明目張膽的包圍,更讓人心頭發(fā)燙,也…更讓人感到沉重的負擔。
正當我準備抱著保溫桶回宿舍時,眼角的余光瞥見花園入口處,兩個穿著其他練習生統(tǒng)一服裝的女孩子正挽著手臂走過。她們似乎看到了我從快遞柜里拿東西的一幕,腳步頓了一下,遠遠地朝我這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好奇、探究和……隱隱約約的、不易察覺的排斥神情。
其中一個女孩,似乎就是那天月末考核時,站在我旁邊候場的那個。我記得她的眼神,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競爭意味。
她們的目光像細小的針尖,刺破了剛才因保溫桶而升起的暖意。李姐的話再次無比清晰地回響起來:
“嫉妒、猜疑、扒皮、造謠、鋪天蓋地的謾罵……這些網絡暴力,你單薄的身板和初出茅廬的心理,真的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