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雷陣雨來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教室窗戶上,模糊了窗外的綠意。放學(xué)鈴聲響起時,章韻宜望著窗外傾盆的雨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今天沒帶傘。
正當(dāng)她猶豫著要不要冒雨沖出去時,一把黑色的傘遞到了她面前。章韻宜抬頭,撞進(jìn)陳闊帶著水汽的眼眸里。少年穿著干凈的白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
“一起走?”陳闊的聲音被雨聲襯得格外清晰。
章韻宜下意識想拒絕,這些天她刻意保持的距離仿佛在這一刻搖搖欲墜。但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她最終還是接過了傘柄,小聲道:“謝謝?!?/p>
兩人并肩走在雨中,傘下的空間很小,肩膀偶爾會不經(jīng)意碰到一起。章韻宜能聞到陳闊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著雨后青草的氣息,讓她心跳莫名加速。
“上次老肥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标愰熗蝗婚_口打破沉默,“他就是愛瞎起哄?!?/p>
章韻宜腳步一頓,低頭盯著腳下的水洼:“我知道。”可她心里清楚,真正讓她慌亂的,是陳闊當(dāng)初那句沒有否認(rèn)的沉默。
走到一個岔路口,陳闊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認(rèn)真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其實我也覺得你很奇怪,自從上次麥當(dāng)勞之后,你就像變了個人。”
章韻宜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綻。她攥緊衣角,指尖泛白:“我沒有……”
“你有。”陳闊打斷她,眼神銳利得像能看穿人心,“你會突然知道我不吃香菜,會在我打球崴腳前提醒我小心,甚至?xí)f出一些超越我們年齡的話。章韻宜,你到底在怕什么?”
雨聲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章韻宜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看著眼前這個還帶著少年青澀,卻已初具未來沉穩(wěn)輪廓的少年,突然覺得所有的隱瞞都失去了意義。
“我怕……怕你覺得我是怪物。”她聲音發(fā)顫,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來,“我怕這些改變會打亂你的人生,怕我根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p>
陳闊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兩人之間織成一道透明的簾幕。他看著女孩泛紅的眼眶,心中某個地方突然軟了下來。
“你不是怪物?!彼p輕說,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都不是怪物?!?/p>
章韻宜猛地抬頭,對上他真誠的目光。積壓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決堤,她哽咽著說:“我來自未來,陳闊。在那里,你是我的老板,是很厲害的企業(yè)家。我從來沒想過會回到現(xiàn)在,更沒想過會……”
她沒再說下去,但陳闊已經(jīng)明白了。他沉默地站在雨中,臉上沒有驚訝,反而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其實這些天他早就察覺到不對勁,章韻宜的成熟、她看自己時復(fù)雜的眼神、那些未卜先知的提醒,都指向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我以后會成功?”陳闊的聲音有些干澀。
“不是!”章韻宜急忙搖頭,淚水混著雨水滑落,“一開始是,但后來不是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走彎路,不想看到你后來那么辛苦?!?/p>
雨漸漸小了,天邊透出一絲微光。陳闊看著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就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動物。
“我相信你?!彼f,語氣堅定,“不管你來自哪里,現(xiàn)在的你,就是你?!?/p>
章韻宜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預(yù)想過無數(shù)種反應(yīng),唯獨沒想過是這樣的坦然。
陳闊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以后有什么事,不許再躲著我?!?/p>
雨聲淅瀝,傘下的兩人終于打破了那道無形的墻。章韻宜看著少年眼中的真誠,用力點了點頭,心中那塊懸了許久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仿佛連帶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迎來了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