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洪流退去,左航仿佛剛從冰冷的深海中掙扎上岸,渾身被冷汗浸透,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他大口喘著粗氣,視線模糊,幾乎無法站立
他再次看向那玻璃瓶中的“Vespera”——那顆他曾親手毀滅的生命核心,那顆被藺幽制成冰冷標本的“晚星”
左航“她…她…”
左航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哽咽和無法言說的巨大痛苦與罪惡感
左航“她就在這里…”
藺幽“是的”
藺幽的肯定如同最終的審判
藺幽“她就在這里,以最‘永恒’的方式。”
她走近一步,冰冷的視線鎖住左航瀕臨崩潰的靈魂
藺幽“你感受到了嗎”
藺幽“那心跳的同步”
藺幽“那是‘晚星’的回應”
藺幽“它在提醒你,你欠下的債,并未隨著肉體的消亡而結(jié)束”
藺幽“那份被你扭曲的愛,那份毀滅的罪孽…它都記得,并將永遠伴隨你”
藺幽的聲音微微壓低,帶著一種惡魔低語般的誘惑與冷酷
藺幽“你毀掉了承載‘愛’的容器”
藺幽“卻讓那份‘愛’本身,以最扭曲、最痛苦的方式,成為了我的收藏”
藺幽“成為了這‘七竅玲瓏’中最敏感、最執(zhí)著的一顆”
藺幽“左航,你的‘愛’,就是最深的詛咒,它禁錮了江晚晴,現(xiàn)在…也終將反噬你自己?!?/p>
她抬起手,這次,指尖輕輕點在了冰冷的玻璃瓶壁上,正對著那顆暗紅的“晚星”心臟
藺幽低語著封面的箴言,目光卻如冰錐刺向左航
左航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死死捂住胸口,那里,他自己的心臟正瘋狂地、痛苦地搏動著,仿佛要掙脫胸腔的束縛
而與此同時,在那厚厚的玻璃瓶壁后,那顆名為“晚星”的標本心臟,似乎也再次傳來了微弱卻清晰的、同步的、粘滯的跳動聲
咚……咚……咚……
如同來自地獄的鼓點,宣告著扭曲之愛的永恒刑期,才剛剛開始
遺心齋昏黃的煤氣燈光,將左航跪倒的身影和玻璃柜中那顆冰冷心臟的輪廓,拉長、扭曲,投在布滿古老塵埃的墻壁上,宛如一幅絕望的祭壇畫
而畫外,藺幽的身影佇立在陰影里,如同一尊掌控著生死與罪惡的黑色神祇,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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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心齋深處,時間仿佛被福爾馬林溶液凝固了
左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那并非物理的創(chuàng)傷,而是靈魂被無形的荊棘反復穿刺的折磨
“咚……咚……咚……”
那聲音又來了,粘滯、沉重,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回響。它不再僅僅是從玻璃瓶里傳來,更像是直接在他顱骨內(nèi)部、在他的血液里同步敲響
他的心跳,與“Vespera”的心跳,在痛苦與罪惡的深淵中,再次強行合拍
左航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那顆懸浮在渾濁液體中的暗紅心臟
這一次,他看得無比清晰——在煤氣燈昏黃光線的映照下,那顆心臟的肌肉組織,正伴隨著那同步的節(jié)奏,極其微弱地、但確實無疑地收縮、舒張
如同一個在冰冷墳墓中沉睡的怪物,被宿敵的氣息喚醒,開始了它緩慢而堅定的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