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浸透了十二載春秋。
謝府廊下,總見兩個(gè)小小的身影依偎在青苔斑駁的石階前。
謝必安指尖撫過青銅饕餮紋的冰棱,傘面倏然綻開一片霜華:“阿戚,此乃麒麟血脈御寒之術(shù)?!?
戚十一鬢角的絨花沾了水汽,懷里緊抱一卷褪色的《金石錄》:“必安哥哥的傘,比阿爹鑒過的所有古物都靈!”
她眼睫下的白澤血脈悄然蘇醒——那上古通靈之獸的印記,在她觸碰傘骨時(shí)泛起微光。
彼時(shí)不知,宿傘一族的黑傘鎮(zhèn)怨、白傘引魂,終成枷鎖。
謝府祠堂一夜驚變,怨氣沖破封印。
謝必安被族老強(qiáng)行帶離江南時(shí),麒麟血灼痛如烙鐵,身后只剩戚十一被暴雨吞沒的哭喊:“你說過傘不離手,人亦不棄的!”
十年刀鋒淬血,謝必安已成莊園中人稱“宿傘之魂”的麒麟商人。
黑緞纏目封印煞氣,腰間雙傘一玄一素,行走間似有幽冥低語。
戚十一亦褪盡稚氣。
她執(zhí)掌“滄海遺珠閣”,素手撫過千年古玉,白澤之力可辨器物魂魄,亦能窺見傘柄上那縷熟悉到刺目的麒麟紋。
暮色沉入湖景村廢院時(shí),宿傘的傘尖正抵住古董商咽喉。
“閣下鑒寶,竟鑒到怨靈巢穴來了?”他冷聲如碎冰。
戚十一的指尖卻輕觸他覆目的黑緞:“麒麟目染怨封十年……謝必安,你連我都認(rèn)不得了么?”
宿傘驟然后撤,玄傘震開一圈青黑怨氣——那正是當(dāng)年吞噬謝府的邪祟!
瘋?cè)嗽簭U墟深處,教父殘軀正吞噬怨氣膨大如腐山。
宿傘旋開白傘引怨,玄傘為刃劈斬,麒麟血順著傘骨蜿蜒如泣。
“沒用的!”戚十一突然抓住他染血的手腕,“當(dāng)年你族人以麒麟血封怨,反被其噬——白澤之力可凈萬物!”
腐化的教父嘶吼撲來。
千鈞一發(fā),戚十一懷中《金石錄》驟然飛散,書頁化作金紋縛住怨氣。
宿傘趁機(jī)將雙傘交疊——
白傘引怨入體,玄傘直貫心口!
麒麟血混著白澤清輝轟然炸裂。
怨氣尖嘯中,他覆目的黑緞寸寸崩落,露出那雙她珍藏十年的清亮眼眸。
晨光刺破瘋?cè)嗽厚讽敃r(shí),宿傘的白傘靜靜擱在古董店案頭。
傘面麒麟紋旁多了一道白澤爪痕,似糾纏的連理枝。
“以傘封怨終非長(zhǎng)久之計(jì)。”謝必安將新淬的傘骨浸入茶湯,“不如你以白澤力日日凈化?”
戚十一笑著扣住他執(zhí)傘的手:“不如你年年為我鑄新傘——鑄到白發(fā)齊眉,鑄到麒麟白澤的傳說,比這滿閣古物更久遠(yuǎn)。”
軒窗外,黑傘與白傘在春風(fēng)里輕輕交疊,傘下影成雙。
傘骨藏鋒十二載,終得白澤拭塵深。
莫問幽冥歸何處,麒麟目中有春山。
此間傳奇,皆在莊園風(fēng)雨中淬煉而成。宿傘引魂渡怨,白澤通明鑒心,縱使前塵如裂帛,亦能以情絲繡作比目連理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