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Q”在段煜辰手背上結(jié)痂,像一枚不肯愈合的齒痕。
凌晨四點十七分,他把面包車?yán)锏呐酥匦掳茫瑘罅司玫氖枪秒娫挘曇艚?jīng)過偽裝,像暗面替他戴上的第二副口罩。警車趕到之前,他已經(jīng)回到解剖室,沖洗、消毒,把沾血的手術(shù)衣塞進焚化爐。火光舔上來,映出他眼底的兩團深黑。
可證據(jù)不會消失。
當(dāng)天上午,刑偵支隊收到一封特快專遞:一張SD卡,一段視頻。
畫面里,段煜辰站在車廂內(nèi),手持解剖刀,刀尖對準(zhǔn)女人胸口。
鏡頭搖晃,拍攝者像是藏在他影子里。
視頻只有十二秒,最后一幀定格在那枚血“Q”上。
刑偵隊長沈硯把段煜辰叫到會議室,投影幕布亮得刺眼。
“解釋?!?/p>
段煜辰沉默。
暗面在他耳邊輕笑:“告訴他們,你只是陪審團的一員?!?
指紋比對結(jié)果很快出來:
解剖刀柄上的血指紋屬于段煜辰;
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與段煜辰吻合;
面包車內(nèi)提取的鞋印,鞋碼42,磨損特征與段煜辰唯一那雙舊運動鞋完全一致。
證據(jù)鏈像絞索,一圈圈收緊。
可段煜辰知道,真正的絞索是“陪審團”——
一個從未露面的組織,或者說,一個由暗面召集的、只存在于黑桃Q背面的人。
當(dāng)天夜里,他被停職、收押。
審訊室的燈比之前更冷。
沈硯把一張撲克牌推到他面前——黑桃Q,背面用紅筆寫著一行字:
【審判日:13天后?!?
段煜辰抬眼,看見單向玻璃后站著一排模糊的影子。
暗面說:“那是陪審團,一共十二人?!?/p>
“第十三個人是誰?”
暗面微笑,指向玻璃里的倒影——
段煜辰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收到一張新的黑桃Q。
Q的背后,是十二段視頻:
第一個陪審員,是三年前溺水案的女警,她在鏡頭里哭著承認(rèn)自己篡改了現(xiàn)場記錄;
第二個陪審員,是當(dāng)年替林舟開具死亡證明的法醫(yī),他對著鏡頭割腕,血滴在“Q”上;
第三個陪審員,是負(fù)責(zé)物證保管的警員,他把林舟的第十三根肋骨切下,藏進了私人標(biāo)本柜……
每一段視頻都在凌晨三點零三分推送,像午夜法庭的鐘聲。
段煜辰開始明白:
黑桃Q不是兇手的簽名,而是陪審團的選票。
第十二張Q送達的那天夜里,他收到了最后一段視頻——
畫面里,沈硯站在林舟的墓碑前,把一束白色雛菊放在碑座上,低聲說:
“對不起,我們把你埋錯了地方。”
鏡頭拉遠,墓碑后方的空地,裸露出一截白骨——第十三根肋骨。
凌晨三點零四分,停職中的段煜辰從羈押室失蹤。
監(jiān)控記錄顯示,他走進審訊室的衛(wèi)生間,再沒出來。
門從里面反鎖,天花板完好,窗柵無損。
唯一留下的,是墻上用血畫出的第十三張黑桃Q,以及一句話:
【陪審團已滿席,審判開始?!?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廢棄地鐵站,十二臺老舊的閉路電視同時亮起。
屏幕上,段煜辰坐在空蕩的審判席中央,左手戴著手銬,右手握著那枚銅撥片。
暗面站在他身后,影子像一對張開的黑色羽翼。
“現(xiàn)在,由第十三號證人,宣讀判決書?!?
銅撥片劃過空氣,發(fā)出清脆的“?!?。
段煜辰開口,聲音卻不再是自己的,而是林舟的——
冷淡、清晰,帶著溺水的回響:
“被告段煜辰,罪名:偽造死亡、協(xié)助謀殺、掩埋真相。”
“判決:終身囚禁——囚于自身之影?!?
銅撥片落地,發(fā)出最后一聲脆響。
屏幕熄滅,地鐵站重歸黑暗。
而段煜辰,再也沒有走出那間廢棄的審判庭。
后來,警方在地鐵站深處發(fā)現(xiàn)一間被改造成法庭的倉庫。
十二把椅子圍成半圓,椅子上放著十二張黑桃Q,背面寫著十二個人的名字。
第十三把椅子空著,椅背用血刻著:
【證人席,永遠缺席?!?
段煜辰的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但沒人再見過他。
有人說,他化作了暗面,繼續(xù)尋找下一個需要審判的陪審團。
也有人說,他其實坐在那張空椅子上,
等待第十三號證人——
也就是他自己——
終于愿意開口,說出真相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