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昭彰

林溫揉了揉太陽穴，將金絲邊眼鏡摘下放在紅木辦公桌上。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凌晨一點十五分，剛剛結(jié)束的跨國視頻會議持續(xù)了近五個小時。他站起身，修長的手指解開西裝外套的一?？圩樱顒恿讼陆┯驳募绨?。

林家別墅三層的主臥區(qū)靜得能聽見古董座鐘的滴答聲。他習(xí)慣性地走向走廊盡頭的那間臥室，門縫下透出的光線讓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咚咚"——指節(jié)輕叩房門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小顏，還沒睡？"林溫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yán)。

門內(nèi)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匆忙收起。幾秒鐘后，房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與林溫有七分相似卻更顯稚嫩的臉。

林顏穿著寬松的白色T恤，黑色碎發(fā)有些凌亂，眼睛在走廊暖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透明的琥珀色。他比林溫矮半個頭，身形也更為纖細(xì)，完全符合一個十八歲高三學(xué)生的模樣。

"哥...你回來了。"林顏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被抓包的緊張，"我馬上睡，就是...復(fù)習(xí)一下功課。"

林溫的目光越過弟弟的肩膀，掃視著房間。書桌上攤開的確實是課本，但旁邊那個被匆忙合上的素描本邊緣露出的一角，隱約可見人像的輪廓。

"高三了，要注意作息。"林溫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發(fā)，這個從小到大的習(xí)慣性動作讓林顏的耳尖微微泛紅，"明天不是還要上學(xué)嗎？"

"嗯。"林顏低著頭，乖巧地應(yīng)著，卻在林溫看不見的角度，用舌尖悄悄舔了舔嘴唇，那里還殘留著剛才幻想時咬出的齒痕，"哥你也早點休息。"

房門關(guān)上后，林顏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他爬回床邊，從枕頭下抽出那本被匆忙藏起的素描本。每一頁都畫滿了林溫——工作中的側(cè)臉，晨跑時的背影，甚至還有幾張想象中哥哥睡著的模樣。最新的一頁是今晚剛完成的，林溫在書房工作的樣子，每一筆線條都透著病態(tài)的迷戀。

"哥哥的味道..."林顏將臉埋入林溫剛才碰過的枕頭，深深吸氣，那里還殘留著哥哥常用的那款香水后調(diào)，雪松與琥珀的混合氣息讓他渾身戰(zhàn)栗。

---

清晨七點，林家的早餐準(zhǔn)時開始。

林溫已經(jīng)穿戴整齊，深藍(lán)色定制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他一邊瀏覽平板上的全球股市行情，一邊啜飲黑咖啡。

"少爺，這是小少爺最近一個月的活動報告。"管家李叔遞上一份文件，聲音壓得很低，"情況...不太樂觀。"

林溫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接過文件快速瀏覽。眉頭逐漸緊鎖——林顏的月考成績從年級前十滑落到三十名開外；多次拒絕同學(xué)聚會邀請；班主任反映上課經(jīng)常走神；甚至有兩次逃課記錄。

"家長會是什么時候？"林溫放下文件，聲音冷了幾分。

"后天下午三點，小少爺特意囑咐不讓告訴您，說您工作忙..."

"把后天下午的會議推遲。"林溫打斷管家的話，端起咖啡杯的手停頓了一下，"不，全部取消。"

就在這時，林顏拖著步子走進(jìn)餐廳。與西裝革履的哥哥形成鮮明對比，他穿著松垮的校服外套，領(lǐng)帶松松地掛在脖子上，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問題學(xué)生模樣。但看到林溫的瞬間，他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哥？你今天在家吃早餐？"林顏的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坐下吃飯。"林溫頭也不抬，語氣平淡，"后天我去參加你的家長會。"

林顏手中的叉子"當(dāng)啷"一聲掉在盤子上。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復(fù)雜——先是震驚，然后是難以抑制的喜悅，最后又強行壓制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便你。"他低頭扒拉著盤子里的煎蛋，聲音悶悶的，"反正你那么忙，不去也行。"

林溫終于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直視弟弟："李叔說你最近狀態(tài)很差。"

"我挺好的。"林顏嘟囔著，卻在桌下偷偷用手機備忘錄快速輸入：「哥哥要參加家長會！他是我的我的我的！所有人都要知道！」

"那就這么定了。"林溫的語氣不容反駁，"吃完我送你去學(xué)校。"

去學(xué)校的路上，林顏坐在副駕駛，假裝看窗外，實則通過車窗反射貪婪地注視著哥哥開車的側(cè)臉。林溫的手指修長有力，握在方向盤上的樣子讓他喉嚨發(fā)緊。他偷偷摸出手機，假裝自拍，實則將鏡頭對準(zhǔn)了專注駕駛的林溫。

"在學(xué)校專心點。"等紅燈時，林溫突然開口，"下次月考如果回不到前十，你的游戲機和那些畫具我會全部沒收。"

林顏的心跳漏了一拍——哥哥發(fā)現(xiàn)他畫畫的事了？那些藏在素描本里的秘密...

"知道了。"他小聲應(yīng)答，同時在心里補充：只要是你給的懲罰，我都喜歡。

林溫將車停在校門口，看著弟弟混入學(xué)生人群中。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撥通了助理的電話："陳默，幫我查一下小顏最近接觸的所有人，特別是...可能有不良企圖的追求者。"

掛斷電話后，林溫的視線落在副駕駛座位上——那里靜靜躺著一本林顏"不小心"落下的素描本。他猶豫了幾秒，最終沒有翻開，而是將它放進(jìn)了公文包里。

---

家長會當(dāng)天，林溫的出現(xiàn)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三十歲的林家掌舵人，身高188cm，名校畢業(yè)，執(zhí)掌市值千億的科技集團(tuán)，再加上那張堪比明星的臉——當(dāng)他邁著長腿走進(jìn)教室時，幾乎所有家長和老師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林顏的座位在第三排中間。林溫坐下后，立刻注意到課桌抽屜里露出一角的粉色信封。他不動聲色地取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封情書，但收件人不是林顏，而是...他自己？

「給林顏的哥哥：從家長通訊錄上看到你的照片，我簡直無法呼吸...」

林溫皺眉將信塞回原處，卻在過程中碰掉了林顏的筆記本。本子攤開在地，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跡——不是課堂筆記，而是反復(fù)書寫的"林溫"二字，有些地方甚至被筆尖劃破，顯示出書寫者激烈的情感。

"這是..."林溫彎腰撿起筆記本時，余光瞥見前排女生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自己的照片，看背景是上次來學(xué)校接林顏時被偷拍的。

家長會結(jié)束后，班主任特意留下林溫談話。

"林顏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最近注意力很不集中。"中年女教師推了推眼鏡，"有同學(xué)反映，他經(jīng)常在課本上畫...呃，畫您。"

林溫面不改色："我們父母早逝，他對我有些過度依賴是正常的。"

"不只是這樣。"老師猶豫了一下，"上周美術(shù)課，他交的人物素描作業(yè)...模特明顯是您，但..."她遞過一張折疊的畫紙。

林溫展開畫紙，瞳孔微微收縮——畫中的自己確實惟妙惟肖，但卻是被鎖鏈纏繞的姿勢，而畫作的角落，一個小小的林顏正親吻著畫中人的指尖。

"我們會加強家庭教育。"林溫冷靜地折好畫紙放入西裝內(nèi)袋，"給您添麻煩了。"

回家的路上，林溫一邊開車一邊用余光觀察副駕駛上的弟弟。林顏今天異常安靜，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時不時偷瞄哥哥一眼。

"小顏。"林溫突然開口，"有喜歡的人了嗎？"

林顏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沒...沒有啊。"

"那個給你寫情書的女生..."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林顏反應(yīng)激烈地打斷哥哥，隨即意識到失態(tài)，聲音又低了下去，"我是說...我暫時不想談戀愛。"

林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但他沒有告訴弟弟的是，除了那封情書，他還在林顏課桌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藥瓶，標(biāo)簽上寫著"地西泮"——一種強效鎮(zhèn)靜劑。

當(dāng)晚，林溫在書房工作到深夜。凌晨兩點，他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小托盤，上面是一碗還溫?zé)岬陌俸现嗪鸵粡埍愫灒?/p>

「哥，別太累?！仭?/p>

字跡工整清秀，與筆記本上那些癲狂的"林溫"判若兩人。林溫端起粥碗，不知為何，心里劃過一絲異樣的不安。

不可昭彰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第二章·素描本里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