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窗簾的縫隙中悄然鉆進房間,喜羊羊正捏著那張草莓奶糖的糖紙發(fā)呆。糖紙因被反復揉搓而起了皺,在晨光的照射下泛著細碎的虹彩,竟和昨夜球勝狼眼底跳躍的星光有幾分相似。
床頭柜上的手機輕輕震動起來,屏幕亮起的一瞬間,他幾乎是彈坐了起來——消息欄里“球勝狼”三個字旁,赫然還留著昨晚未讀的“晚安”。新消息很短:“下樓,帶你去個地方。”
他光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跑向窗邊時帶起一陣風,窗簾翻飛作響。果然,樓下的老槐樹下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球勝狼穿著淺灰色的連帽衫,拉鏈拉到最頂,露出的下頜線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利落。他的腳邊放著一個印著籃球紋樣的紙袋,指尖隨意地夾著片剛落的槐樹葉,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圈。
喜羊羊忽然想起那晚分別時的情景。那會兒,這人也是這樣站在樓下,直到三樓的燈亮了才轉身離開。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又長又靜,像一條沉默守護的尾巴。
喜羊羊糟了!
他手忙腳亂地套上外套,對著鏡子扒拉了一下睡得翹起來的額發(fā)。脖頸處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低頭才發(fā)現(xiàn)籃球吊墜不知何時從衣領滑了出來,銀鏈貼著鎖骨晃悠,仿佛一顆不安分的心跳。
鏡子里的自己臉頰微紅,他深吸了一口氣,卻在看到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時懊惱地拍了下額頭。
下樓的腳步聲驚動了院子里的麻雀,撲棱棱飛起時,球勝狼正好抬起頭。他眼里殘存的倦意還未散盡,但在對上喜羊羊目光的剎那,明亮得像清晨湖面被陽光輕吻過一般。
喜羊羊等很久了嗎?
喜羊羊站在臺階下喘著氣,睡衣領口歪著,聲音里裹著沒睡醒的軟糯,像含著一顆化了一半的奶糖。
球勝狼將腳邊的紙袋遞過來,袋口飄出蔥花混著面香的熱氣。
球勝狼剛從村口張嬸那兒買的。
球勝狼蔥花餅得趁熱吃。
他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喜羊羊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頓了頓,又像觸電般迅速分開。
紙袋里除了蔥油餅,還有杯用玻璃瓶裝著的豆?jié){,瓶蓋擰得恰到好處,既不會漏出來,又能讓喜羊羊輕松打開。
喜羊羊咬了一口餅,酥脆的外皮在齒間碎裂,蔥花的辛香混著面香彌漫開來,燙得他輕輕“嘶”了一聲。
球勝狼慢點。
球勝狼自然地抬手,替他拂去嘴角沾著的餅屑。指尖擦過唇角的瞬間,喜羊羊感覺半邊臉都麻了,嘴里的餅突然變得難以下咽,只能小口小口地抿著豆?jié){。
兩人并肩走在村道上,露水打濕了草葉,走過時帶起一串細碎的水珠。晨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織出晃動的光斑,將他們的影子剪得支離破碎,又在不經(jīng)意間交疊在一起。
喜羊羊昨天……
喜羊羊嚼著餅,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往旁邊瞟去。球勝狼的側臉在陽光下清晰無比,連耳廓上的細小絨毛都看得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成一條柔和的線。他原本想說“昨天的事”,但總覺得太刻意,話到嘴邊卻變成:
喜羊羊你今天不用訓練嗎?
球勝狼請假了。
球勝狼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
球勝狼教練說我最近狀態(tài)太緊繃,讓我放松一天。
喜羊羊那正好。
喜羊羊低頭咬了一口餅。
喜羊羊我也想休息休息。
其實他今天本來排了體能訓練計劃,但此刻看著身旁人的側臉,忽然覺得那些計劃也沒那么重要了。
球勝狼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向他。晨光恰好落在他的眼里,瞳孔是淺褐色的,亮得像揉碎了的金子,就連眼底的疲憊都被照得柔和了些。
球勝狼喜羊羊。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球勝狼今天不聊訓練。
球勝狼也不聊比賽。
喜羊羊愣了愣,嘴里的餅還沒嚼完,含糊地“嗯”了一聲。
球勝狼我們去約個會。
球勝狼的聲音平穩(wěn),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但喜羊羊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悄悄蜷了起來,指關節(jié)泛著白。陽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竟顯得有些緊張。
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心湖,瞬間漾開一圈圈漣漪,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喜羊羊猛地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捏著豆?jié){瓶的手上。玻璃瓶被捂得發(fā)燙,就像他此刻的臉頰。耳根肯定紅透了,他能感覺到那里燒得厲害,連帶著脖子都泛起了熱意。
喜羊羊誰……
喜羊羊誰要跟你約會!
他的聲音細若蚊吟,尾音卻不自覺地往上翹,像只被逗弄的小獸,明明心里雀躍得很,偏偏還要裝作牙舞爪的模樣。
球勝狼低笑出聲,胸腔震動的笑聲在安靜的早晨格外清晰。他往前湊了半步,伸手揉了揉喜羊羊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又親昵。指腹穿過柔軟的發(fā)絲,帶來一陣輕微的戰(zhàn)栗。
球勝狼哦?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似乎在逗他。
球勝狼那真不巧。
球勝狼我買了兩張《賽場風云》的票。
喜羊羊猛地抬頭,眼里瞬間亮起光來,像被點燃的星火。
喜羊羊你說的是那個記錄了十年前全國聯(lián)賽總決賽的紀錄片?
喜羊羊我早就想看了!
那部片子講述的是當年狼族戰(zhàn)隊逆風翻盤的傳奇戰(zhàn)役,前陣子他還跟沸羊羊念叨過,說上映了一定要去看。沒想到球勝狼竟然記得。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球勝狼眼里的笑意濃得快要溢出來,嘴角揚起的弧度溫柔得不像話。
喜羊羊懊惱地別過臉,假裝看路邊的野花。但耳根卻紅得更厲害了,連耳朵尖都泛著粉。
球勝狼想去?
球勝狼的聲音帶著笑意,像羽毛輕輕搔在心上。
喜羊羊才不想。
喜羊羊嘴硬,腳步卻沒動,腳尖無意識地蹭著地面。球勝狼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溫熱,帶著常年練球磨出的薄繭,觸在細膩的皮膚上火辣辣的。
球勝狼那就當陪我。
他的聲音放軟了,帶著點哄人的意味。
球勝狼我一個人看沒意思。
球勝狼你知道的。
球勝狼我不太會看紀錄片。
球勝狼好多戰(zhàn)術細節(jié)說不定還得問你。
這話半真半假。球勝狼作為球隊的核心后衛(wèi),對戰(zhàn)術的理解遠超常人。但他說這話時,眼神真誠,像個等待應允的小孩。
喜羊羊看著他眼里的自己,心跳開始不爭氣地加速,像要撞開胸腔跳出來。他聞到球勝狼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著清晨的草木氣息,清新又好聞。他別扭地“哼”了一聲,卻沒有掙開被拉著的手,腳步誠實地跟著球勝狼往前走。嘴角揚起的弧度,怎么也壓不下去。
球勝狼票是上午十點的。
球勝狼見他默認,語氣輕快起來。
球勝狼現(xiàn)在去鎮(zhèn)上。
球勝狼還能趕上早市。
從羊村到鎮(zhèn)上的路不算遠,兩人慢慢走著,誰都沒再說話,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風里飄著油菜花的香氣,偶爾有蜜蜂嗡嗡飛過,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把所有的疲憊都曬得融化了。
喜羊羊偷偷看了一眼球勝狼牽著他的手。手指很長,指節(jié)分明,掌心溫熱干燥。就是這雙手,能精準地投出三分球,能穩(wěn)穩(wěn)接住快攻傳球,此刻卻小心翼翼地牽著他,像握著什么稀世珍寶。
走到鎮(zhèn)口的石橋時,球勝狼忽然停下,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遞過來。是一顆用彩色糖紙包著的糖,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看不清是什么口味。
球勝狼剛才路過小賣部買的。
他有點不自然地撓了撓頭。
球勝狼看包裝挺好看的。
喜羊羊接過來,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又是一陣微麻的戰(zhàn)栗。糖圓滾滾的,捏在手里硬硬的。他沒立刻拆開,而是攥在手心,感受著那點小小的重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球勝狼對了。
球勝狼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球勝狼紀錄片看完,去不去吃那家新開的火鍋店?
喜羊羊你不是不愛吃辣嗎?
喜羊羊記得有次球隊聚餐,球勝狼面對滿桌的紅湯,只默默吃著清湯鍋里的蔬菜。
球勝狼可以點鴛鴦鍋。
球勝狼說得理所當然。
球勝狼你愛吃辣,多點些你喜歡的菜。
喜羊羊的心又輕輕顫了一下。他抬起頭,正好對上球勝狼的目光。他的眼里沒有了訓練時的銳利,沒有了比賽時的緊繃,只有滿滿的溫柔,像盛著一整個春天的陽光。
喜羊羊那……那好吧。
喜羊羊別過臉,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喜羊羊不過說好。
喜羊羊我可沒答應跟你約會。
喜羊羊就是……就是陪你看個電影,吃個飯。
球勝狼嗯。
球勝狼低笑起來,聲音里的寵溺藏都藏不住。
球勝狼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重新牽起喜羊羊的手,這次握得緊了些。兩人并肩走過石橋,橋下的河水潺潺流淌,映著他們交疊的影子,像一幅被陽光鍍了金邊的畫。
晨光正好,風里都是甜甜的味道,連時光仿佛都放慢了腳步,想讓這片刻的溫柔,走得再慢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