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拜占庭使者來朝之后,長安的氣氛似乎變得不同了。
太極宮內(nèi),珍奇異寶接連進(jìn)貢,琉璃、琥珀、名馬、香料,幾乎日日可見。群臣多以此為盛世之征,贊頌天可汗威名遠(yuǎn)播。唯有蘇文通心中愈發(fā)沉重。他察覺,李世民對外邦之事傾注心力,卻漸少召見自己議政。
昔日每逢朝會(huì),文通多在御座之前侃侃而談,與魏征、房玄齡同論天下大勢。然如今,皇帝多與外邦使臣暢談,或令他人草擬書信,唯獨(dú)將蘇文通擱置一旁。
一日退朝后,文通行至宮門外,魏征緩步趕上,低聲道:
「文通,陛下近來心思大盛于四夷,而你言語直白,恐觸帝心。為臣者,當(dāng)慎言啊。」
蘇文通苦笑一聲,望著高聳宮闕,道:
「我知。只是我見此舉或?yàn)楦∪A之盛,不似長久之計(jì)。魏公,你曾以直諫聞名,為何反而勸我沉默?」
魏征嘆道:
「我直諫,是在君王愿聽之時(shí)。若君王不欲聽,強(qiáng)諫反致疏遠(yuǎn)。與其逆鱗,不若靜候時(shí)機(jī)。」
文通心頭微顫,卻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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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月后,大唐遣使團(tuán)遠(yuǎn)赴西域,往來不絕。李世民為彰顯盛世,命工部于長安修筑接待館舍,耗費(fèi)甚巨。朝臣中雖有人進(jìn)諫,皆被斥為小器。文通再三猶豫,終究沉默。
夜里,他獨(dú)坐燈下,案頭攤開一卷《詩經(jīng)》。他低聲吟誦: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出自《詩經(jīng)·大雅·蕩》?!?/p>
聲音回蕩在靜室,隱隱激起一股異樣的靈力,卻又迅速隱沒。文通心中一震,似有所覺,卻無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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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shí),李世民的身影逐漸顯露疲態(tài)。往昔金戈鐵馬的天策上將,已至鬢發(fā)漸白之年。雖仍神采飛揚(yáng),卻時(shí)常在宴后默然咳嗽,或于夜深無人時(shí)長嘆不語。
蘇文通遠(yuǎn)遠(yuǎn)望著,心中既憂且痛。
他明白,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正在走向晚年。自己則一如過往,歲月未曾在自己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而在盛世之下,已隱約浮現(xiàn)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