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餐桌上的試探后,許茵和宋軒逸之間的關(guān)系仿佛降至冰點以下。那種刻意的、冰冷的沉默,比之前的無視更令人窒息。許茵愈發(fā)小心,幾乎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然而,生活總會有些意外,打破僵局。
一天深夜,許茵因為口渴下樓倒水。經(jīng)過書房時,她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晧阂值摹O其痛苦的悶哼。
她的腳步頓住了。這么晚了,誰在里面?難道是宋軒逸?那聲音……聽起來很不妙。
猶豫只在瞬間。盡管他冷漠刻薄,盡管他們關(guān)系僵持,但那聲痛苦的聲音還是讓她無法視若無睹。她輕輕推開虛掩的書房門。
只見宋軒逸蜷縮在寬大的書桌后的椅子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一只手死死地按著胃部,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緊閉著眼,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呼吸粗重。
他似乎是胃病犯了,而且看起來非常嚴重。
許茵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想起蘇晚晴說過的話——“他工作起來就不要命,以前總是胃疼”。
“你……你怎么了?”許茵快步走過去,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焦急。
宋軒逸猛地睜開眼,看到是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被更深的冰冷和抗拒覆蓋?!俺鋈??!彼е溃曇籼撊鯀s依舊帶著命令的口吻。
許茵沒有理會他的驅(qū)逐。他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八幵谀睦铮俊彼穯?,目光快速掃過桌面,沒有看到藥瓶。
“不用你管……呃……”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幾乎說不出話。
許茵不再問他。她記得李媽似乎提過家庭藥箱放在一樓某個柜子里。她轉(zhuǎn)身快步跑下樓,憑著模糊的記憶找到藥箱,又倒了杯溫水,匆匆返回書房。
宋軒逸依舊維持著那個痛苦的姿勢,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fā)。
許茵找到胃藥,看了看說明,倒出兩粒,遞到他嘴邊,另一只手端著水杯:“先把藥吃了。”
宋軒逸看著她,眼神復(fù)雜,有痛苦,有抗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疼痛最終戰(zhàn)勝了驕傲,他就著她的手,吞下了藥片,喝了幾口水。
許茵放下水杯,看著他痛苦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用紙巾輕輕替他擦拭額頭的冷汗。
她的指尖微涼,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兩人似乎都微微顫了一下。
宋軒逸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卻沒有推開她。他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厲和冰冷,此刻的他顯得異常脆弱。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藥效似乎慢慢發(fā)揮了作用,他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了一些。
許茵默默站在一旁,沒有離開。
良久,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低沉:“……謝謝?!?/p>
很輕的兩個字,卻讓許茵愣住了。這是她嫁入宋家以來,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帶有溫度的話語,即使是在這種情形下。
“……沒事。”她低聲回應(yīng),心里五味雜陳。
又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恢復(fù)了些力氣,緩緩坐直身體,避開了她的目光,恢復(fù)了些許平日的疏離,但語氣不再那么冰冷:“很晚了,你去休息吧?!?/p>
許茵點點頭,沒有再停留。她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依舊坐在那里,側(cè)影在臺燈下顯得有些孤寂。
這一次意外的接觸,像一道微光,短暫地照亮了他們之間深不見底的鴻溝,讓她窺見了他堅硬外殼下的一絲裂痕,也讓他……似乎對她說了第一句像“人”話的話。
那一夜,許茵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