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冷氣吹散了訓練后的燥熱，羨魚捧著兩杯冰奶茶站在柜臺前，回頭看了眼跟過來的聞笛：“要去旁邊公園坐會兒？”

聞笛應了聲好，接過她遞來的那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涼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居然在緊張。

公園里有老人在散步，晚風卷著草木的清香，把白天的喧囂都揉碎了。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沒說話，只聽見吸管戳破珍珠的輕響。

“你平時直播，都是這個點結(jié)束？”羨魚忽然開口，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

“不一定，”聞笛喝了口奶茶，“看狀態(tài)，狀態(tài)好就多打會兒。”

“我記得你上次直播到凌晨三點，”她轉(zhuǎn)頭看他，眼里帶著點促狹，“第二天還有戰(zhàn)隊訓練吧？這么拼？”

聞笛挑眉：“你還關(guān)注我訓練時間？”

“總得知道對手的作息，才能精準狙擊?！绷w魚笑起來，眼尾微微上揚，比線上多了幾分生動，“不過說真的，你那手打野節(jié)奏，確實沒幾個人能比?！?/p>

“你中路的支援也夠快?！甭劦鸦鼐?，“尤其是剛才那波繞后，換別人根本不敢那么玩?！?/p>

“敢不敢，看值不值得?！彼蛄颂虼浇堑哪滩铦n，語氣輕描淡寫，“就像你明知道對面在蹲草，還是敢硬闖——本質(zhì)上，我們是一類人?！?/p>

聞笛一怔，轉(zhuǎn)頭看她。路燈剛好亮起，暖黃的光落在她臉上，把她眼里的張揚和篤定照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覺得，自己那些被粉絲稱為“瘋批”的操作，在她這里好像得到了最精準的注解。

“友誼賽那天，”他忽然說，“我用刺客打野?！?/p>

“那我就拿法師，”羨魚立刻接話，眼里閃著好勝的光，“看誰先把對面野區(qū)反穿。”

“拭目以待?！甭劦研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不過輸了可別哭?！?/p>

“誰哭還不一定?！彼吡艘宦暎瑓s沒真的動氣，反而從口袋里摸出顆糖，剝開糖紙遞給他，“檸檬味的，提神。”

聞笛接過來放進嘴里，酸意瞬間漫開，卻奇異地壓下了心底那點莫名的躁動。他看著她也含了顆糖，腮幫微微鼓起，像只藏了食的小獸，忽然覺得，這個下午好像比贏了訓練賽更讓人難忘。

“回去了?！绷w魚站起身，把空奶茶杯扔進垃圾桶，“再晚基地要鎖門了?！?/p>

聞笛跟在她身后往回走，看著她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忽長忽短，忽然開口：“下次訓練賽，還缺人嗎？”

羨魚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眼里帶著笑意：“缺，就缺你這種能被我carry的?！?/p>

晚風穿過樹梢，吹得兩人手腕上的紅繩輕輕晃動，像在應和著什么沒說出口的約定。

從公園往ZH俱樂部走的路上，聞笛看著羨魚隨手把外套搭在肩上，腳步輕快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開口：“你……一直做陪玩？”

羨魚腳步頓了頓，側(cè)頭看他，路燈的光在她眼里投下細碎的影，語氣聽不出情緒：“不然呢？俱樂部簽約選手不夠格，只能靠陪玩賺點外快。”

聞笛沒接話。他知道ZH俱樂部的陪玩分成不高，頂尖選手的待遇和陪玩幾乎是云泥之別。剛才在訓練室里，她復盤時的專注、指揮時的果斷，明明有著不輸職業(yè)選手的天賦，卻只掛著個陪玩的頭銜。

“之前打青訓賽的時候，”羨魚忽然笑了笑，語氣漫不經(jīng)心，像在說別人的事，“被對家戰(zhàn)隊搞了點小動作，禁賽半年。等解禁了，狀態(tài)早就掉沒了，沒人愿意要?！?/p>

她踢開腳邊一塊石子，聲音輕了些：“陪玩也挺好，不用看誰臉色，贏了有錢拿，輸了大不了被老板罵兩句，轉(zhuǎn)身就能忘。”

聞笛看著她故作輕松的側(cè)臉，忽然想起她在游戲里總說“怕什么，水晶沒炸就還有機會”，原來這份韌勁，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快到俱樂部門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下周六友誼賽，我跟你們老板說一聲，給你報個主力位。”

羨魚猛地轉(zhuǎn)頭看他，眼里閃過驚訝，隨即又沉下去，扯了扯嘴角：“不用了，聞笛大神。我現(xiàn)在這樣挺好，陪玩做久了，早就不想打職業(yè)了?！?/p>

“是嗎？”聞笛盯著她的眼睛，“那剛才訓練賽里，你眼里的贏勁兒是裝的？”

羨魚被問得一噎，別開視線沒說話。

俱樂部門口的燈亮著，照得她手腕上的紅繩格外顯眼。聞笛忽然抬手，碰了碰自己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紅繩：“我剛打職業(yè)的時候，被罵了整整半年‘關(guān)系戶’，連替補席都坐不穩(wěn)?！?/p>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點力量：“有些東西，不是不想，是被現(xiàn)實摁著說‘算了’。但只要還能贏，就不算真的算了?！?/p>

羨魚猛地抬頭看他，眼里的驚訝再也藏不住。晚風掀起她的發(fā)梢，露出光潔的額頭，路燈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游戲里最耀眼的技能特效。

“友誼賽的主力位，”聞笛看著她，語氣認真，“給你留著。來不來，你自己選?！?/p>

說完，他轉(zhuǎn)身往路口走，沒再回頭。身后傳來羨魚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奶茶錢還沒給呢?！?/p>

聞笛的腳步頓了頓，嘴角勾起個淺淡的弧度，揚聲道：“下次贏了，你請雙份。”

夜風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比輸贏更重要的東西，正在悄悄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