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婭轉(zhuǎn)過頭,臉上依舊是那副完美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容,灰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像兩口幽深的古井。
“哦?”她挑了挑眉,語氣輕快,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常戚……那位阿西里組織里的情報員?聽說是因為泄露重要機密被逐出組織了,沒錯吧?”
“我親愛的隨安,你是不是傷到腦子還沒好全,我和那位先生,能有什么瓜葛?”辛西婭抿了口水,眼神卻像淬了冰的探針,試圖刺穿江隨安平靜的表象,“還是說……你在安全屋里待久了,開始胡思亂想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遠處,安德烈斯對著鏡子轉(zhuǎn)圈,裙擺揚起小小的弧度,發(fā)出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辛西婭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但那笑意絲毫未達眼底,冰冷的審視如同實質(zhì),與江隨安毫不退讓的探究目光在空中無聲地交鋒。
就在這時,地毯上那塊金色懷表恰到好處地發(fā)出陣陣嗡鳴,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辛西婭俯身拾起懷表,接通后簡短地聽了幾句,隨即朝江隨安揚了揚下巴。
“什么事?”江隨安的心微微提起。
“阿西萊奧·斯帕勒,”辛西婭報出名字,語氣平淡,“找你的?!?/p>
隨安的心驟然一緊:“他說什么事?”
“他沒講,你自己問?!毙廖鲖I將懷表遞了過去。
接過那塊帶著體溫的金色金屬時,江隨安的腦海中已經(jīng)飛速掠過最壞的可能性——無非就是阿西萊奧·斯帕勒發(fā)現(xiàn)了她的臥底身份。她冷靜地評估著:以斯帕勒的身份地位,若真如此,似乎沒必要親自對她下達“最后通牒”。但如果真的是這種絕境,除了以命相搏,她似乎也別無選擇。
“……斯帕勒先生?”她的聲音在接通的瞬間,又恢復(fù)了慣常的平穩(wěn)。
……
辛西婭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江隨安接聽通訊時的表情。那緊繃的下頜線條一點一點松弛,緊蹙的眉頭悄然舒展,直到她放下懷表時,臉上甚至浮現(xiàn)出一種近乎虛脫般的如釋重負。
這鮮明的變化勾起了辛西婭的好奇心。
“怎么,你又瞞著斯帕勒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兒?”她挑了挑眉?!靶⌒狞c啊親愛的,阿西萊奧·斯帕勒從不放過叛徒?!?/p>
“滾啦,”江隨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雖然心底確實有鬼,“他問我傷勢恢復(fù)得如何了,說要見我一面,估計是有事需要我去辦?!彼秩嗔巳嗝夹?,疲憊感難以掩飾。
辛西婭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你沒答應(yīng)他吧?”
“辛西婭,”江隨安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一絲無奈的自嘲,“我得證明自己對阿西里、對斯帕勒的價值。不是誰都有本事像你一樣,在這漩渦里獨善其身,保持‘中立’。”
“這不是明智之舉?!毙廖鲖I搖了搖頭,語氣變得嚴肅,“撇開你的傷不談。阿西里這樣龐大的組織,力量固然可觀,但內(nèi)部的權(quán)力傾軋、派系斗爭,只會比戰(zhàn)場更兇險。你把身家性命全押在斯帕勒一個人身上,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哪天失勢倒臺,你會是什么下場?”她灰色的眼睛直視著江隨安,帶著少有的、近乎直白的警告。
江隨安苦笑了一下:“但眼下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親愛的。”眼下她必須盡可能地往上爬,至少要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才有可能護住自己,而且不傷害到明哲。
辛西婭沉默了一會兒:“什么時候?”
“明天。”
“行?!毙廖鲖I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注意你的傷口,要是再裂開或者傷害加深,我可不能保證不留疤?!?/p>
“嘖,”江隨安忽然笑了,帶著點揶揄,“我能把這理解為辛西婭·修斯式的‘關(guān)心’嗎?”沒等對方開口反駁或諷刺,她又隨意地揮了揮手,仿佛驅(qū)散什么不吉利的東西,“放心吧,老話說得好,禍害遺千年,我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辛西婭欲言又止。隨安不再看她,只是低頭把玩起自己手中的魔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