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自習前，食堂的糖醋排骨換成了紅燒帶魚，空氣里飄著股甜膩的醬油味。許池聽挑了塊沒刺的魚肉放進石枳意碗里，自己則對著碗里的土豆燉豆角發(fā)呆——今天的土豆切得格外大塊，像一群圓滾滾的小胖墩泡在湯里。
“聽聽，你看我這條裙子怎么樣？”云雨突然從身后冒出來，手里舉著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裙擺上繡著小小的雛菊，“我媽周末寄來的，說讓我約會的時候穿。”
許池聽抬頭看了一眼，眼睛亮了：“好看！特別襯你的膚色，像小雛菊成精了?！?/p>
“真的嗎？”云雨美滋滋地把裙子折起來，“那我明天穿這個去跟江瑞約會？”
“必須的！”許池聽點頭，“保證把他看呆。”
石枳意也笑著說：“確實好看，江瑞肯定喜歡。”
云雨坐下，扒了口飯，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垮了下來：“喜歡有什么用，他是個鋼鐵直男??！”
“怎么了？”許池聽好奇地問。
“昨天我跟他說，我想買支新口紅，問他哪個顏色好看。”云雨放下筷子，開始了她的吐槽大會，“你猜他說什么？他說‘口紅不都一樣嗎？不就是紅色的膏體？’我說有豆沙色、奶茶色、斬男色，他居然問我‘斬男色是什么？能斬得動他嗎？’”
許池聽和石枳意都被逗笑了。
“還有更氣人的！”云雨拍了下桌子，“上周我跟他說我感冒了，嗓子疼，他居然回我一句‘多喝熱水’！我要的是安慰啊安慰！不是熱水說明書！”
“噗——”許池聽剛喝進去的湯差點噴出來，“他可能……是覺得熱水真的有用？”
“有用個屁！”云雨翻了個白眼，“他就是懶得動腦筋！你說他一個理科生，解物理題的時候思路那么清晰，怎么到了談戀愛上就這么不開竅？”
許池聽想了想，說：“可能男生都這樣？腦子里裝的都是公式和籃球，對化妝品和情話過敏?！?/p>
“才不是！”云雨反駁，“我表姐的男朋友就特別會！紀念日送花，生日送項鏈，平時還會說‘你今天的眼睛像星星’這種情話，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人家女生就吃這套啊！”
她戳了戳碗里的帶魚，語氣里帶著點委屈：“你說江瑞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p>
“別瞎想?！笔滓夥畔驴曜?，認真地說，“江瑞不是不在乎你，他就是……表達方式不一樣。上次你說想吃城南那家的綠豆糕，他不是跑了兩站地給你買回來了嗎？還有你物理考砸了，他不是幫你整理了一整本錯題集？”
許池聽也點頭：“對啊，上次運動會你跑八百米崴了腳，還是他背你去的醫(yī)務室，一路沒喊累?！?/p>
云雨的臉色緩和了些，嘴上卻還是不饒人：“那是他應該做的！男朋友的基本素養(yǎng)！”
“但不是每個男朋友都能做到啊?！痹S池聽笑著說，“他可能就是不擅長說情話，心里還是有你的?！?/p>
“真的嗎？”云雨有點不確定地問。
“真的?！痹S池聽拿起筷子，夾了塊最大的土豆放進她碗里，“不信你明天試試，穿這條裙子去約會，看他什么反應?！?/p>
“試就試！”云雨重新振作起來，“要是他敢說不好看，我就……我就不理他一個小時！”
許池聽和石枳意都笑了。
其實她們都知道，云雨并不是真的生氣。她只是覺得，談戀愛就應該像電視劇里那樣，有浪漫的約會，有動聽的情話，而不是江瑞這種“你渴了？我給你買水”“你餓了？我給你打飯”的直球式關心。
“對了，你們明天去哪約會?。俊痹S池聽問。
“他說帶我去科技館。”云雨的語氣又垮了下來，“你說哪有情侶約會去科技館的？跟逛菜市場似的，到處都是小孩和老頭老太太。”
“科技館挺好的啊?！痹S池聽覺得還行，“里面有很多好玩的，還能增長知識?！?/p>
“你跟楊鑫霖去還差不多！”云雨吐槽，“我要的是電影院！是公園長椅！是能牽著手慢慢走的地方！不是看機器人跳舞和恐龍骨架！”
許池聽的臉有點紅：“我跟他又不約會……”
“遲早的事。”云雨擠眉弄眼，“等我調教好江瑞，就來幫你攻略楊鑫霖！保證讓他從冰山變成火山！”
“別瞎說?！痹S池聽低下頭，假裝認真吃飯，心里卻有點小小的期待。
石枳意看著她們打鬧，嘴角彎了彎，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快晚自習了，我們趕緊回去吧?！?/p>
***晚自習的第二節(jié)是自由活動，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許池聽正在給云雨寫“約會攻略”，字跡歪歪扭扭的：
1.?見面先夸他帥（雖然有點違心，但直男吃這套）。
?
2.?穿那條小雛菊裙子，轉圈給他看，問他好看嗎（必須讓他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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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逛科技館的時候，假裝害怕恐龍骨架，往他懷里鉆（這招百試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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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快結束的時候，告訴他“今天很開心”，看他會不會說下次還想來。
?
5.?最重要的一點：不準說“多喝熱水”！
云雨湊過來看了一眼，笑得直不起腰：“你這攻略跟小學生寫的似的，還‘必須讓他說好看’，太霸道了吧？”
“霸道才管用。”許池聽把紙條塞給她，“照著做，保證有驚喜?！?/p>
“行，聽你的?！痹朴晷⌒囊硪淼匕鸭垪l疊好，放進筆袋里，“要是真成了，我請你喝奶茶?！?/p>
“一言為定?！?/p>
下晚自習后，三人一起往宿舍走。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又在腳下重疊在一起。
“對了，聽聽，”云雨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江瑞可能會跟他朋友一起去科技館，說是有個朋友也想找機會跟女生表白，讓他幫忙參考參考?！?/p>
“哦？是誰啊？”許池聽隨口問。
“好像是……楊鑫霖？”云雨不太確定地說，“江瑞提了一嘴，說他那個朋友平時看著挺高冷，其實在女生面前特別笨，連句話都說不利索?！?/p>
許池聽的腳步猛地頓住，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楊鑫霖？他也要去科技館？還要幫朋友參考表白？
“怎么了？”石枳意注意到她的異樣。
“沒、沒事。”許池聽的聲音有點發(fā)緊，“就是覺得……有點巧?！?/p>
“巧什么？”云雨沒反應過來，“難道你明天也想去科技館？”
許池聽的心跳更快了，她看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忽然鬼使神差地說：“嗯……我明天正好想去看看新展覽?！?/p>
“真的？”云雨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啊！你還能幫我盯著江瑞，看他有沒有偷看別的女生！”
“我也……”石枳意剛想說什么，手機突然響了，是她媽媽打來的電話。她走到旁邊去接電話，留下許池聽和云雨站在原地。
“那說定了！”云雨拍了拍許池聽的肩膀，“明天上午九點，科技館門口見！”
許池聽點點頭，看著云雨蹦蹦跳跳跑向宿舍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剛才為什么要那么說？
明明知道楊鑫霖可能會去，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想去看什么新展覽，明明知道見到他肯定會緊張得說不出話……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剛才在草稿本上畫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樣，心里的那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石枳意接完電話走過來，看著許池聽紅撲撲的臉，輕輕笑了：“想去就去吧。”
“我……”許池聽有點不好意思。
“別解釋?！笔滓馀牧伺乃谋常拔颐魈煲丶乙惶?，正好沒人陪我，你跟云雨去玩也好?！?/p>
許池聽看著石枳意溫和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謝謝你，枳意?！?/p>
“謝什么?！笔滓庑χf，“記得幫我看看那個機器人跳舞到底好不好看。”
兩人并肩往宿舍走，路燈的光在地上投下兩道挨得很近的影子。許池聽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暗著，但她好像能看到那個加密文件夾里的照片，看到那個被她畫了小太陽的少年。
明天會是什么樣子呢？
她不知道。
但她隱隱覺得，明天的陽光，可能會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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