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近乎絕望的、帶著全部真心的吶喊，像一記重錘，猛地砸在了溫揚激烈掙扎的心上。他看著妹妹通紅眼眶里不斷滾落的淚珠，那晶瑩的濕意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瞬間燙開了他記憶的閘門。

三年前，這個小丫頭從外面驚慌失措地跑回來，頭發(fā)散亂，衣服上還沾著灰，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抓著他的手，又后怕又興奮地比劃著：“哥！剛才有個廣告牌砸下來！差點我就……但是有個人！他明明自己也在被人追，卻猛地撲過來推開了我！他動作好快！他……”

那時的她，驚魂未定，卻在說起那個陌生的“他”時，臉上煥發(fā)出一種溫揚從未見過的光彩，羞澀又大膽地湊到他耳邊，聲音小小的，卻像藏著整個宇宙的星辰：“哥，我好像……喜歡上他了?！?/p>

那是她第一次說喜歡一個人。

此后三年，他看著她像著了魔一樣，無數次在街頭巷尾駐足，盯著某個相似的背影，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苗，又一次次在確認不是后，那火光一點點熄滅，最終化為沉寂的灰燼。她眼底曾因那個人而閃爍的光芒，也隨著一次次撲空，逐漸黯淡。

他心疼，卻無能為力。

而此刻，那個只存在于她敘述和追尋中的人，就真切地站在這里，傷痕累累，命懸一線。她眼中那份沉寂已久的光，竟以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tài)，重新燃燒起來，比三年前更加熾烈，也更加決絕。

罷了……

罷了……

爸媽反正把賭場交給他之后多數時間都住在老家，只要想辦法把爸媽跟自己和妹妹的信息從明面上抹干凈，再編個理由讓他們這段時間別過來……那個叫影子的煞神，就算再厲害，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們，那爸媽就安全了。

而自己……終究嗎，還是得幫溫燼。

誰叫他是她哥，誰叫他從小到大，就沒真正拒絕過她任何事。

他試圖掙脫的那只手，終于一點點卸去了所有力道，變得柔軟而順從。他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頹然地垮下肩膀，深深的疲憊感席卷而來，但那緊繃的對抗感，卻消失了。

溫揚…溫燼，你真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他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可奈何的妥協(xié)，卻也不再試圖逃離。

而始終靠在墻上沉默不語的熙旺，將這場因他而起的激烈爭吵與最終和解盡收眼底。溫燼那句帶著哭腔的“就想嫁給他”，和她哥哥最終頹然妥協(xié)的姿態(tài)，像兩顆接連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那片早已習慣殺戮與算計、冰封已久的心湖里，接連漾開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漣漪。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是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混雜著愧疚、一絲微不可查的羨慕，以及更深沉的、對自身和弟弟命運的無力感。如果……

如果他和熙蒙也是在平凡人家長大，他們之間，也會和眼前這對兄妹一樣吧……

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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