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還飄著淡淡的焦糊味，混著未散的塵土氣——那是方才打斗留下的痕跡，像層薄紗，裹著戰(zhàn)后的疲憊。赤紅靠在巖壁上，大口喘著氣，胸口起伏得厲害，連帶著腦袋都有點(diǎn)發(fā)暈；皮卡丘癱在他腳邊，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臉頰的電氣囊暗沉沉的，連平時閃個不停的細(xì)碎電光都沒了影。研究員正蹲在一旁，輕聲細(xì)語地安撫皮皮們，小家伙們圍著他，圓眼睛里還帶著后怕，時不時偷偷往赤紅這邊望。

勝利的感覺有點(diǎn)虛飄飄的。他們真的靠兩個人臨時搭伙，再加上點(diǎn)急中生智，把一整隊火箭隊趕跑了？赤紅看著自己微微發(fā)顫的手，心里既有點(diǎn)不敢信，又悄悄浮起一絲松快——那股憋了好久的無力感，好像終于散了點(diǎn)。

可這松快沒持續(xù)多久，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了。

嗒…嗒…

聲音從洞穴另一頭的入口傳來，不慌不忙的，每一步都踩得很穩(wěn)，和這片還帶著混亂氣息的地方格格不入，反倒像有人在悠閑地散步。

還有人？！

赤紅和研究員同時抬頭，剛放松的神經(jīng)“唰”地又繃緊了。皮皮們也嚇得往研究員身后縮，小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一道身影從陰影里走出來，慢慢踏進(jìn)月光里。

先看到的是挺拔的肩線，接著是那頭棕色短發(fā)——即使在昏暗中，也梳得整整齊齊，沒有一根亂翹。他穿了件深色外套，剪裁利落，雙手隨意插在口袋里，步子邁得穩(wěn)，神情淡淡的，仿佛不是走進(jìn)剛打過架的洞穴，而是逛自家后院。

月光落在他臉上時，赤紅的呼吸猛地頓住了。

那張臉線條很利，帶著少年人的銳氣，卻又裹著層超乎年齡的冷。眼睛像深潭，望進(jìn)去看不到底，沒一點(diǎn)情緒波動。

是青綠。

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來這里？

赤紅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發(fā)不出聲。腦子里突然閃過好多畫面：真新鎮(zhèn)研究所門口，青綠搶在他前面抱走妙蛙種子時的得意；常磐森林外，自己的皮卡丘被他的卡咪龜輕松打敗時，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嘲諷；還有更小時候，那個總跑在他前面，連回頭都懶得回頭的背影。

青綠的目光飛快掃過全場，沒停多久——地上的狼藉、散落在旁的火箭隊裝備、沒打開的化石箱、縮在研究員身后的皮皮，還有靠在墻邊、一身塵土的他，以及腳邊沒力氣的皮卡丘。

他的視線在赤紅身上停了頂多半秒，嘴角好像輕輕往下撇了一下，像在看件不趁手的東西，隨后就移開了，最后落在那幾個正拖著受傷同伴、想偷偷溜走的火箭隊殘兵身上。

殘兵們也看到了青綠，顯然不認(rèn)識他，可對方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還有身上散出來的冷氣場，讓他們莫名發(fā)怵。

“小、小鬼！看什么看！不想惹麻煩就趕緊滾！”一個小兵硬著頭皮喊，聲音卻有點(diǎn)發(fā)顫，想裝兇，卻沒什么底氣。

青綠像沒聽見似的，連眼神都沒給他們一下。他只是微微偏了偏頭，聲音平得像塊冰，沒一點(diǎn)起伏：“擋路了?！?/p>

話音剛落，他甚至沒抬手掏精靈球——一道白光從他腰間閃了閃，快得讓人看不清。

下一秒，一聲低沉的咆哮響起來，一道深藍(lán)色的大身影“嘭”地落在場地中央！是卡咪龜！可這只卡咪龜，比赤紅印象里的大了一圈，龜甲上還留著幾道淺疤，一看就打過不少架；它的眼睛亮得嚇人，透著股兇悍勁兒，周身的氣勢壓得人有點(diǎn)喘不過氣。

“卡咪！”

卡咪龜動得比看起來快多了，根本不用青綠多說一個字，像支箭似的沖了出去。

火箭隊員們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接連響起，混著短促的慘叫。卡咪龜沒用水系技能，就靠最直接的沖撞——用硬邦邦的甲殼撞過去，用粗壯的胳膊揮過去。每一下都撞在要害上，力道剛好讓他們瞬間癱軟，卻又沒真的傷得很重。

快得像陣風(fēng)。

赤紅眨了下眼睛，再看時，那幾個還在叫囂的殘兵已經(jīng)跟他們的寶可夢疊在一起，歪在洞穴角落，一動不動地暈過去了。

而青綠自始至終都沒動過姿勢，插在口袋里的手都沒拿出來。月光落在他側(cè)臉，把線條襯得更冷了。

洞穴里靜得能聽見皮皮們小聲的吸氣聲。

研究員張著嘴，能塞進(jìn)一個精靈球，眼睛瞪得溜圓，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赤紅的心臟卻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然后重重往下墜。

又是這樣…

這種一點(diǎn)余地都沒有的、碾壓式的強(qiáng)。自己拼了全力，借了地形，還靠了別人幫忙，才勉強(qiáng)把敵人趕跑；可在青綠眼里，這些人連讓他認(rèn)真的資格都沒有——卡咪龜甚至沒費(fèi)力氣用技能，光靠身子就解決了一切。

剛才那點(diǎn)因為贏了而冒出來的自豪感，現(xiàn)在想起來，簡直像個笑話。他和青綠之間的差距，根本沒因為他的努力變小，反而像道鴻溝，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刺得人眼睛疼。

青綠沒看那些暈倒的殘兵一眼，像看了堆垃圾。他抬手收回卡咪龜，動作流暢得像喝水吃飯。這時，他的目光才又落回赤紅身上，那雙冷淡淡的眼睛里，終于閃過一絲極細(xì)的、像嘲諷似的光。

“看來你很喜歡在這種地方，”他的聲音還是平的，卻像根細(xì)針，輕輕扎在赤紅心上，“玩這種無聊的冒險游戲。”

他的視線掃過赤紅沾了灰的衣服，掃過他臉上的疲憊，最后落在皮卡丘身上——那只平時精神的小家伙，現(xiàn)在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多管閑事的下場，就是把自己和寶可夢都搞這么狼狽？”他說得輕描淡寫，聽不出是關(guān)心還是看不起，“浪費(fèi)時間?！?/p>

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比火箭隊的罵聲還讓赤紅難受。一股熱流沖上頭頂，混著委屈、不甘，還有點(diǎn)生氣，讓他差點(diǎn)脫口反駁?？伤Ьo了牙，什么都沒說——他知道，青綠說的是真的。他確實狼狽，確實不夠強(qiáng)。

看著赤紅憋得說不出話的樣子，青綠好像沒了興趣。他不再看赤紅，目光掠過皮皮和那塊大月之石，沒一點(diǎn)好奇，也沒一點(diǎn)貪心，像看了堆普通的石頭和小蟲子。

他轉(zhuǎn)身就走，像做了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腳步?jīng)]停。

就在他的身影快融進(jìn)洞穴陰影時，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只留下一句話，輕飄飄地飄過來，帶著點(diǎn)冷意：

“別忘了，你出發(fā)的目的，不是來這里當(dāng)什么‘英雄’?！?/p>

聲音落了，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黑暗里，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

赤紅僵在原地，那句話在耳邊繞來繞去。心里那股因為差距而冒出來的不甘，像團(tuán)火，越燒越旺。

月光還是那么涼，照著地上的狼藉，也照著少年緊緊攥起的拳頭——指節(jié)都泛白了，眼里卻重新亮起了光，比之前更烈，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