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是潑灑開的碎金,明晃晃地鋪滿窗臺,把玻璃擦得透亮,連空氣里浮動的塵埃都染上暖融融的光;正午的陽光熱烈又坦蕩,毫無保留地曬著樓下的老槐樹,葉子綠得發(fā)亮,蟬鳴都像是被曬得更響亮了幾分;傍晚的陽光則溫柔下來,給天邊暈出粉橘色的晚霞,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暖得人心里發(fā)甜。日子就隨著這樣的陽光一天天轉(zhuǎn)著,從晨露到晚霞,從鳥鳴到星子,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是藍多多回到比特星的第 358 天。
古拉攥著剛摘的野草莓站在門口,剛張口喊“小豆”,就見蔡軍迎了出來,眉頭擰成個結(jié):“古拉啊,小豆這幾天不太舒服,現(xiàn)在在醫(yī)院呢?!?/p>
“醫(yī)院?怎么了?”古拉往前湊了半步,手里的草莓晃了晃。
“在做檢查,”蔡軍聲音沉了沉,“具體說是精神科那邊?!?/p>
“?。烤窨??”古拉眼睛猛地睜大,手里的草莓差點掉在地上,滿是不可置信。
“具體哪科???”古拉追問,語氣里滿是急慌。
蔣麗從里屋走出來,把手里的圍裙往沙發(fā)上一扔,沒好氣道:“什么精神科?他這是自己跑到精神病院‘養(yǎng)老’去了!”話剛出口又頓住,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養(yǎng)什么養(yǎng)!他明明那么年輕,真是越想越煩,這小子真是……”
“別亂說話?!辈誊娎怂话?,轉(zhuǎn)頭對古拉說,“就是咱們鎮(zhèn)上最有名的那家精神病院?!?/p>
“是新開的那家‘夢幻精神病院’嗎?”古拉往前探了探身,確認道。
蔡軍點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沉重:“對,就那家?!?/p>
“我這就去找我妹妹古麗和包子,跟他們一起去醫(yī)院看小豆!”古拉說著就要轉(zhuǎn)身往外跑。
蔡軍點點頭,聲音里帶著點疲憊:“啊,知道了,去吧。”
古麗瞥見古拉手里的野草莓,仰著頭問:“哥哥,你怎么沒把這個帶給小豆呀?”
古拉把草莓往石桌上一放,語氣沉了沉:“我本來是要給他的,結(jié)果小豆爸說他最近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小豆自己說可能出現(xiàn)幻覺了,還說什么發(fā)神經(jīng)之類的,就自己去精神病院了——就是那家新開的夢幻精神病院。”
“???”古麗眼睛一下瞪圓了,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包子,拔高了聲音,“包子,你聽見沒?小豆去精神病院了?”
“他好端端的跑精神病院干啥呀?”包大雷撓著后腦勺,一臉摸不著頭腦。
古拉攤了攤手:“聽小豆他媽說,是他自己把自己送進去的,還說是什么‘養(yǎng)老’?!?/p>
“養(yǎng)老?”古麗皺起眉,滿臉疑惑,“他明明一點都不老??!”
與此同時,病房里的蔡小豆已經(jīng)鬧了不知多少回。幾個醫(yī)生好不容易才把他按在病床上,連打了五瓶鎮(zhèn)定劑,他卻依舊掙扎不休。最后沒辦法,院長只好讓人將他打暈,這才總算安靜下來。院長看著昏睡的小豆,忍不住嘀咕:“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看著精神狀態(tài)明明沒大問題,偏偏自己把自己送進來,真是絕了?!?/p>
“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看看小豆吧?”古麗拉了拉古拉的袖子,語氣急切。
“我正有此意?!惫爬c點頭。
包子一拍大腿:“行!我先回去跟爸媽說一聲,然后咱們一塊兒去!”
“我看行。”古拉應著,順手抓起石桌上的野草莓,“走,先去門口等你!”
過了一會兒,三人匯合后就直奔夢幻精神病院。古拉剛要上前詢問,一個護士就迎了上來:“你們是來找蔡小豆的吧?現(xiàn)在可能看不了,他剛被我們院長打暈了?!?/p>
“打暈?為什么要打暈他???”古麗立刻追問。
“沒啥事,沒啥事?!弊o士擺了擺手。
古拉、古麗和包子剛松了口氣,就聽見護士接著說:“真沒啥大事,就是他剛才發(fā)了五次瘋,我們給他打了五瓶鎮(zhèn)定劑都沒用,還是一個勁掙扎。院長實在沒辦法,才把他打暈讓他睡下了。”
“我說,你們是蔡小豆的朋友吧?”護士長走過來問道。
“對,我們是?!惫爬B忙點頭。
護士長皺了皺眉:“你們知道他這是怎么了嗎?三天前可是他自己主動來住院的?!?/p>
古拉搖了搖頭:“我們不清楚具體情況?!?/p>
古拉拉著古麗和包子往旁邊挪了挪,壓低聲音說:“小豆該不會是因為藍多多的事吧?雖說藍多多回比特星了,但我們都沒忘啊……就是不知道小豆這是忘了,還是沒忘。”
包子撓了撓頭,接過話:“說不定是沒忘,又好像有點糊涂。三天前我找他的時候,他正對著墻發(fā)呆,我叫了三聲都沒反應,拍了他一下他才回神。他還問我‘我房間里是不是多了個人?怎么有張床’,我剛想說是藍多多的床,他就又嘀咕‘不對,他是誰來著?算了’,接著又愣在那兒了。”
“我也碰到過類似的!”古麗連忙點頭。
“要不咱們想辦法把他帶出來吧?說不定藍多多過幾天就回來了!”古拉咬了咬嘴唇提議。
“沒用的,”包子嘆了口氣,“前幾天我就用這話勸過他了?!?/p>
“對呀,我上上個星期也這么說過,他根本沒反應?!惫披惛c頭。
古拉愣了愣,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啊……難怪他要自己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p>
“哦!我想起來了!”包子突然一拍腦袋,“上上個禮拜,他不知道因為啥,居然跑到監(jiān)獄里去了,還是我路過的時候把他撈出來的。那天我不是跟人打架被拘留了嘛,就在拘留所里碰巧看見他待在隔壁。我趕緊問警察他咋進來的,警察說,他是被人推下河,自己都搞不清咋掉進去的,結(jié)果居然自己主動要進來,還在里面待了四十天。我跟警察說我是他同學,好說歹說才把他領出來的?!?/p>
“嗨,你們怎么在這兒?”
突然響起的女聲讓三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高小納?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我奶奶啊?!备咝〖{指了指住院部的方向,隨即挑眉,“你們該不會是來看蔡小豆的吧?至于嗎?不就前幾天我跟他鬧的時候,不小心把他推下河了嗎,犯得著自己跑警察局去?”
包大雷眼睛一瞪:“是你把他推下河的?”
“什么推啊,是打賭!”高小納擺擺手,“他玩游戲輸了,賭約是從三十米高的橋上跳下去。我以為他不敢,就是開個玩笑,結(jié)果他真跳了,我拉都沒拉?。≈笏妥约喝プ允琢?,我到現(xiàn)在都沒搞懂他咋想的,還在里面待了四十多天。”
她頓了頓,又說:“再見到他就是前天,我來看奶奶時碰到的,才知道他自己把自己送這兒來了?,F(xiàn)在跟我奶奶算‘病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瘋瘋癲癲的,連自己是誰都快搞不清了——說不定還認識你們,但你們得抓緊。趁他沒自殘的時候趕緊去找他,我先去看我奶奶了。”
“啊……”古拉張了張嘴,一時沒回過神來。
等了好半天,高小納才從里面出來,神色有些恍惚。
“小納,你沒事吧?”古麗連忙上前問。
“沒事,就是剛親眼看見蔡小豆又發(fā)瘋了。”高小納聲音發(fā)飄,“他剛才要上吊,院長拉都拉不住,差點真出事。院長沒辦法打了他一頓,他暈了,結(jié)果醒了之后鬧得更兇,都開始亂咬人、亂打人了。”
她頓了頓,比劃著說:“我還看見護士長拿了個特別長的針筒——看著跟給長頸鹿、大象用的似的,反正是新的干凈的——抽了五大升還是六大桶藥往他身上扎。結(jié)果他瘋得更厲害了,最后還是院長又打了一頓,才總算安靜點。”
“???這么嚴重???”古麗倒吸一口涼氣,“那我們現(xiàn)在想把他帶出來,他還有救嗎?”
“有救是有救,”高小納點點頭,“前提是他還認你們,而且自己愿意出來。對了,你們可得小心點!他還會夢游。”
“夢游能有多嚴重???”古拉皺著眉嘀咕。
“夢游本身是不嚴重,”高小納語氣凝重起來,“但要命的是,他不光夢游,夢游的時候還會想方設法自殘。就昨天,我親眼看見他爬到精神病院頂樓往下跳,幸虧院長早就在樓下鋪了墊子,不然他就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