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后腦勺傳來一陣陣鈍痛,像是有人用錘子不斷敲打我的頭骨。我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個華麗的帳頂——淡紫色的絲綢,繡著繁復(fù)的花紋,絕不是我們家那粗糙的麻布蚊帳。
這是哪里?
我猛地想要坐起,卻因眩暈又跌回柔軟的床鋪。這動作驚動了床邊的人。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譏諷。
我轉(zhuǎn)頭看去,李秀蘭坐在床邊的繡墩上,依舊穿著華貴的衣裙,正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個橘子。她身后站著兩個面無表情的丫鬟,眼神空洞得像人偶。
"二哥呢?三哥呢?"我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李秀蘭輕笑一聲,將一瓣橘子送入口中,"你二哥在'做客',至于你三哥..."她故意拖長聲調(diào),"明天縣太爺就會宣判他的罪名了。"
我死死攥住身下的錦被,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杳郧翱吹降漠嬒?、李秀蘭提到的"夫人"、這個陌生的華麗房間...線索在腦海中逐漸串聯(lián)。
"這是哪里?"我強(qiáng)撐著坐起來,這次成功了,盡管眼前一陣發(fā)黑。
"林府。"李秀蘭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準(zhǔn)確地說,是你本應(yīng)該長大的地方。"
我的呼吸一滯。林府...原著中假千金的家族!那個因為一己私利,將真千金和假千金調(diào)包的權(quán)貴之家!
"不明白?"李秀蘭故作驚訝地挑眉,"看來你那'異常聰慧'的小腦袋也有想不通的事啊。"她突然俯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宋時錦,或者說...林時錦?你本應(yīng)該是這家的千金小姐,卻陰差陽錯在貧民家長大。有趣的是,你似乎早就知道這一點..."
我拍開她的手,心跳如雷。她怎么會知道我的秘密?不,她只是猜測,她不可能知道我是穿越者...
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美婦人匆匆走了進(jìn)來。她看起來三十五六歲,容貌端莊秀麗,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族氣派。但最讓我震驚的是她的眼睛——那雙杏眼,眼尾微微上挑,與我照鏡子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錦兒!"婦人看到我醒了,立刻快步上前,眼中含淚,"你終于醒了!頭疼不疼?餓不餓?"
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這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李秀蘭恭敬地退到一旁,"夫人,她剛醒,還有些糊涂。"
林夫人——我的生母——坐到床邊,顫抖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像...太像了...這眼睛,和你父親一模一樣..."
我本能地往后縮了縮。這個陌生的女人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與她哀傷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我的腦海里閃過大哥粗糙卻溫暖的大手,二哥爽朗的笑聲,三哥讀書時專注的側(cè)臉...
"夫人,"我艱難地開口,嗓子依然嘶啞,"我哥哥們..."
林夫人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先別管那些了,"她轉(zhuǎn)向李秀蘭,"秀蘭,去告訴老爺小姐醒了。春桃,去廚房拿些粥來。"
李秀蘭不情不愿地離開,丫鬟也領(lǐng)命而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林夫人。
"孩子,"她壓低聲音,突然換了一副表情,"那本書...你看了多少?"
我一愣,隨即意識到她說的是我從藏書樓拿走的那本家族記錄。"我...我只看了開頭..."
林夫人松了口氣,"還好。"她從袖中掏出一塊精致的玉佩塞到我手里,"收好,別讓任何人看見。這是你出生時你父親給的,我一直...留著。"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蓮花圖案,背面刻著"時錦"二字。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這玉佩本就該屬于我。
"夫人,"我鼓起勇氣直視她的眼睛,"我的哥哥們...他們會有危險嗎?"
林夫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三哥的事...很復(fù)雜??h太爺認(rèn)定他科舉舞弊,證據(jù)確鑿..."
"那是栽贓!"我忍不住喊道。
"噓!"林夫人緊張地看了眼門口,"我知道,孩子,我知道。但你現(xiàn)在的處境也很危險。"她湊近我耳邊,聲音幾不可聞,"'青蛇會'盯上你了,他們懷疑你...不是普通孩子。"
我渾身發(fā)冷。果然,我的異常表現(xiàn)引起了那個神秘組織的注意。
"為什么?"我小聲問,"為什么他們會注意到我?"
林夫人剛要回答,門外傳來腳步聲。她立刻坐直身子,臉上的緊張消失無蹤,又恢復(fù)了那副雍容華貴的模樣。
李秀蘭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jìn)來。那人一身官服,面容威嚴(yán),眼神銳利如鷹。縣太爺!我下意識地往床角縮了縮。
"醒了?"縣太爺冷冷地打量著我,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皺眉,"這眼睛..."
林夫人急忙打斷,"老爺,孩子剛醒,還驚魂未定呢。您看是不是..."
縣太爺擺擺手,繼續(xù)盯著我,"聽說你異常聰慧,四歲就能識文斷字,還發(fā)明了那些牙刷香皂?"
我心跳加速,強(qiáng)迫自己裝出懵懂的樣子,"是...是哥哥們教我的..."
"是嗎?"縣太爺冷笑一聲,"明日你三哥就要被判流放了,你還有什么話說?"
流放?!我如遭雷擊,眼前一陣發(fā)黑。原著中三哥確實被流放,最終客死異鄉(xiāng)...歷史要重演了嗎?
"老爺!"林夫人驚呼,"您答應(yīng)過我的..."
縣太爺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向我,"不過...如果你愿意乖乖留在林府,認(rèn)祖歸宗,我或許可以...重新考慮此案。"
我明白了。這是一場交易——用我的自由換三哥的性命。但更可怕的是,這意味著縣太爺與林家、與"青蛇會"有著不可告人的聯(lián)系!
"我...我需要見三哥,"我努力控制著聲音不要發(fā)抖,"見到他平安無事,我才會...考慮。"
縣太爺瞇起眼睛,似乎在評估我的誠意。良久,他點點頭,"可以。明天宣判前,會讓你見他一面。"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官服下擺掀起一陣?yán)滹L(fēng)。
李秀蘭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跟著出去了。房間里又只剩下我和林夫人。
"孩子,"林夫人急切地握住我的手,"這是個好機(jī)會!你可以回到屬于你的位置,過上當(dāng)之無愧的千金生活..."
"那我的哥哥們呢?"我直視她的眼睛,"養(yǎng)大我的宋家兄弟們呢?"
林夫人的表情僵住了,"他們...自然會有補(bǔ)償。但你本該是林家的女兒?。″\衣玉食,仆從如云,而不是..."她掃了一眼我粗糙的雙手和簡陋的衣著,未盡之言顯而易見。
我抽回手,心如刀絞。原著中的真千金就是被這樣的誘惑打動,執(zhí)意回到親生家庭,最終導(dǎo)致養(yǎng)父母雙亡、兄弟反目...我不能重蹈覆轍!
"我要見大哥和二哥,"我固執(zhí)地說,"否則我絕不會答應(yīng)任何事。"
林夫人嘆了口氣,"你大哥正在縣衙外等著探監(jiān),你二哥...暫時還不能見。"
我心頭一緊,"為什么?你們把他怎么了?”
"不是我們,"林夫人搖頭,"是'青蛇會'。他們對你二哥很...感興趣。畢竟,一個普通農(nóng)家子能做出那些精巧物件,也很不尋常,不是嗎?"
我渾身發(fā)冷。原來不僅是我,連二哥也被盯上了!這一切遠(yuǎn)比我想象的復(fù)雜得多...
丫鬟端著粥回來了,我們的談話被迫中斷。林夫人親自喂我喝粥,動作輕柔,眼中滿是我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今晚好好休息,"她臨走時說,"明天...會有人帶你去縣衙。"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那塊玉佩...千萬別讓任何人看見。"
門關(guān)上了,我獨自躺在這張華麗而陌生的大床上,手中緊握著那枚蓮花玉佩。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進(jìn)來,與家中的月光并無二致,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大哥現(xiàn)在在哪里?他一定急瘋了。二哥被"青蛇會"關(guān)押,會受到怎樣的對待?三哥明天就要被宣判,我能救得了他嗎?
最可怕的是,我現(xiàn)在的處境與原著何其相似——被親生家庭找回,面臨親情與血緣的抉擇。但不同的是,我知道所有選擇的后果,也知道"青蛇會"和假千金家族的陰謀...
我輕輕摩挲著玉佩上的蓮花紋路,一個計劃逐漸在腦海中成形。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或許...我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像原著中的真千金那樣忘恩負(fù)義。宋家的三個哥哥,才是我真正的親人。哪怕面前是金山銀山,也抵不過大哥的一個擁抱,二哥的一聲大笑,三哥的一次摸頭...
窗外的月亮被云層遮住,房間陷入黑暗。我閉上眼睛,強(qiáng)迫自己休息。明天將是一場硬仗,我需要所有的精力和智慧。
三哥,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出來...我們?nèi)?,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