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門在身后輕輕合上，將晨間的暖光與木質(zhì)香氣留在屋內(nèi)。青綠站在真新鎮(zhèn)出口的岔路口，懷里的伊布暖得像團小絨球，墨綠色發(fā)絲被風拂得晃了晃。他深吸一口氣，清冽的草木香鉆進肺里，連帶著重生后的混沌，都散了些。

赤紅就站在幾步外，手指攥著小火龍的精靈球，指節(jié)泛白。帽檐下的目光掃過來，明晃晃帶著“要比一場”的勁——像前世一樣，等著在旅程起點分個“誰更強”。

可青綠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平得像湖，沒半點往日的爭勝欲，甚至帶了點疏離。他記得，前世就是在這兒，兩人沖動地打了第一場對戰(zhàn)，招式亂撞，毫無章法。

這次不會了。

他微微側(cè)身，選了條和記憶里不同的小徑，聲音穩(wěn)得不像剛出發(fā)的新人：“我先走了，卡比獸擋路的近道，更適合你?！?/p>

話落，他抱著伊布轉(zhuǎn)身，踏進另一側(cè)茂密的林蔭道，把赤紅錯愕的目光拋在身后。他現(xiàn)在沒心思爭這種意氣，腦子里堆著太多事，得找個安靜地方理清楚。

伊布在懷里動了動，發(fā)出細弱的“嗚”聲，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

“別急?！鼻嗑G低頭，指尖輕輕梳過它頸間的軟毛，聲音沉而溫和，“很快就讓你活動活動?！?/p>

小路很快融進一片廣闊的綠意里——常磐森林到了。參天古木的枝葉纏在一起，把天空遮得嚴嚴實實，只有零星光斑從葉縫漏下來，在厚厚的落葉上晃著金色的碎影。空氣潮乎乎的，裹著腐葉和樹皮的味道，耳邊滿是寶可夢的叫聲：綠毛蟲爬樹干的“沙沙”聲、波波在枝間撲騰的翅膀聲、獨角蟲警惕的“嘶嘶”聲，混在一起，熱鬧又靜謐。

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裹住了他——像有無數(shù)細弱的“情緒線”飄在空氣里，是森林里的寶可夢無意識散出來的：好奇、警惕、懶洋洋的困意、找食的急……他體內(nèi)的常磐之力，竟在這片滿是生機的地方，變得活躍起來，像溪流遇到了開闊的河道。

青綠把伊布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蹦跶著嗅來嗅去，尾巴翹得老高，鼻尖湊到落葉堆里，連小爪子沾了泥都不管。

“跟緊我?！彼诘?，目光掃過四周的灌木叢。他清楚，這片森林對新人來說，藏著不少危險。

沒走多遠，一陣微弱卻痛苦的嘶鳴，穿透了其他雜音，扎進他的感知里。那聲音裹著恐懼和疼，像根細針，戳得他心口發(fā)緊。

“這邊。”青綠沒猶豫，朝著聲音來源快步走，伊布立刻收起玩心，機警地跟在他腳邊。

在一棵老橡樹的根部，他看到了那只受傷的獨角蟲——它像是從樹上摔下來的，纖細的足肢扭曲著，身體一側(cè)有道擦傷，綠色體液慢慢滲出來，每動一下，都疼得縮一下，痙攣著沒法站穩(wěn)。

伊布湊上前，想聞聞它，卻被青綠輕輕攔住。

他蹲下身，眉頭蹙了蹙。理智告訴他，野外寶可夢受傷是常事，他該轉(zhuǎn)身離開，或者扔個精靈球收服。可心底那股更強烈的沖動，壓過了理智——常磐之力帶著對痛苦生命的共鳴，讓他沒法視而不見。

青綠伸出手，指尖微微抖著，不是怕，是不確定該怎么做。

“集中精神……感受它……”一個模糊的本能在心里冒出來。

他閉上眼睛，摒除耳邊的雜音，把注意力全放在獨角蟲身上。漸漸的，他像“看”到了它的疼：不只是體表的傷，還有摔下來時內(nèi)臟的震蕩，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鈍痛。

他試探著把手虛按在獨角蟲上方，一股微弱卻溫暖的暖流從掌心涌出來，像無形的溫水，輕輕裹住它。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獨角蟲的顫抖慢慢停了，傷口的滲出變緩，扭曲的足肢也舒展開些。它發(fā)出一聲輕嘶，不再是痛苦的，更像松了口氣。

青綠覺得一陣輕微的眩暈，像力氣被抽走了點，可看著獨角蟲好轉(zhuǎn)的樣子，心底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滿足。

原來這就是常磐之力。

他睜開眼，長舒一口氣，額角竟沁出了細汗。

就在這時，旁邊的灌木叢“窸窣”響，一道紫色影子猛地撲出來，直沖向剛緩過來的獨角蟲——是烈雀！性情暴躁的鳥寶可夢，最愛欺負弱小。

伊布反應極快，立刻齜著牙，發(fā)出低吼，擋在青綠和獨角蟲前面，毛發(fā)都豎了起來。

青綠眼神一凜，瞬間沉下心，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伊布，電光一閃，避開它的啄擊！”

伊布化作一道棕色閃光，往側(cè)面躍開，烈雀的尖喙“咚”地啄在泥地上，濺起片塵土。

一擊沒中，烈雀更怒了，翅膀拍得“呼呼”響，再次沖過來，速度比剛才還快。

“潑沙，瞄準它的眼睛！”

伊布后爪飛快刨地，揚起細密的沙土，精準潑向烈雀的面門。烈雀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視線被糊住，在空中胡亂盤旋，翅膀拍得更亂了。

“就是現(xiàn)在，電光一閃，結(jié)束戰(zhàn)斗！”

伊布周身泛起白光，像離弦的箭，猛地撞向亂晃的烈雀?！芭椤钡囊宦晲烅?，烈雀被撞飛出去，跌進遠處的灌木叢，掙扎了兩下，沒敢再出來，撲騰著翅膀逃走了。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干凈利落。

青綠走過去，沒看逃走的烈雀，蹲下身再次檢查獨角蟲的傷，確認沒事后，輕聲說：“快回去吧，下次小心點?！?/p>

獨角蟲用觸角碰了碰他的手指，像是道謝，然后慢慢挪動身體，鉆進草叢，沒了蹤影。

青綠站起身，看向腳邊的伊布——小家伙正搖著尾巴，仰頭看他，眼里滿是“等表揚”的期待，連剛才戰(zhàn)斗的緊張都沒了。

“做得很好。”他揉了揉伊布的腦袋，語氣是真的贊賞，“閃避和指令執(zhí)行，都非常完美?！?/p>

伊布開心地叫了聲，用頭蹭了蹭他的手心。

青綠的目光掃過四周，森林里那些模糊的“情緒線”，似乎清晰了些——少了警惕，多了點若有似無的親近，像風拂過草葉，軟乎乎的。

他彎腰撿起一片大葉子，翻轉(zhuǎn)過來，葉背下藏著只怯生生的寶可夢，縮成小團，不敢動。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彼穆曇舴诺酶洠B自己都沒預料到會這么溫和。

常磐森林的低語，他好像開始能聽懂了。

而他真正的旅程，終于在這一刻，才算開始。